/ “两只手放在桌上,头靠在上面。”巫婆扫视一周,目光逐一看向八个问神者。桌边的八人听到,纷纷照办。此时所有人都肃静下来,面色显露出紧张,唯有巫婆仍在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巫婆一边念叨,一边绕围坐了八个问神者的桌边走动。
一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巫婆回到里面那张八仙桌前边站定。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巫婆干瘪的右手一挥,白茫茫的让人眼花了一下。伍樊定睛望去,八个问神者的头发上落下了几许白米,原来是刚才巫婆抛撒出来的。
转眼间,问神现场静极,落针可闻。
一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突然,埋头八仙桌上的八个问神者,他们摊在桌上的手都不约而同地轻轻抖动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问神者的手好似无法控制一般,都敲起桌子来,现场的气氛相当诡异。
那些早已经见识过多次的人,则神色平静,譬如伍四海,他是脸露笑容,而一些小屁孩们,则十分紧张,大气不敢出。
伍樊多年没有见过问神的场景,此时静立当场,心头仍是震惊。小时候看过问神,但并没有留下深刻印象,此时旁观,已是成人,可算是第一次真正地参与问神。眼见问神虽然如此神奇,不过细思起来,巫婆的手段,似乎与催眠相类似。
“你们都见到了祖先吗?”巫婆开口,打破了这透出诡异的寂静。
“见到了,见到了阿公!”
“孩子他太爷,好苦呀!”
“阿婆,阿婆啊,你别要走!”
三四个问神者纷纷回应,其他没有的回应的,桌上的手则继续敲桌,徒增说不出的紧张意味。
“各家问神,要问的就问,他们见到人了。”巫婆的嗓音十分尖细,高声道。
“连生他阿奶,过时过节要什么,要说出来,我们没有忘记你们哩。”一个问神少妇身后的一个汉子道。
“多烧点纸钱啊,我在下面过得好苦,平时不要打连生,他还小,不要做得太过辛苦,身体要紧。”趴在桌上的少妇一边手敲桌子,一边回应道。
“阿姆,阿姆,孩儿不孝。七月十五很快就到,孩儿会烧很多纸钱的,放心吧。”那个汉子满脸羞愧,呜咽道。阿姆即是称呼他妈妈。
“堂屋进门的第三颗钉上,挂了一个袋子,装了一些丝瓜种,不要忘记了。”问神的少妇又道。
“晓得了,晓得了,阿姆啊,没吃的,没饮的,告诉我们一声。”那汉子已经是啜泣起来,一边道。
“灵,这个巫婆原来也这么灵!”黄水根压低声音,激动道。
“还用你讲,当我们村的人是傻的,请人不会请?!”伍大同瞪眼道。请巫婆是村中德高望重之人操办,岂是你斜树村那种小村胡来一气可比。伍大同心下腹诽。
“阿爹,你在那边过得好么?”桂阳的媳妇站在他身后,问道。
。。。。。。。。。。。。
第一场问神很快过去,问过的人家,都已得到满意的回应,在未来的日子里,有许多事情要安排,一条一条来,急不得。在阴间的人过得好,阳世的人便可以心安理得,年复一年,山村中的漫长岁月便是这么过去的。
第二场踊跃上去问神的,还有很多,可是听说伍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许多人便谦让起来,让伍樊先上。其实,即使其他人不谦让,也不是大问题,伍大同和伍四海必然聒噪,让那些想抢位的自惭形秽,自动让位。
“我会帮你问的。”伍大同想让伍樊放心,道。伍大同的意思,是他会站在伍樊身后,伍樊见到了他爹娘后,他负责询问,这就叫问神。
华夏多数乡村,都有类似的问神活动,一些地方的形式不同而已,有的地方是跳大神,有的地方是沙盘通灵,和问神本质上是一样的。
有几十年,因为这类活动被视为封建迷信,被严令禁止了,但近二十年来,思想开放了,这类活动不再被视为洪水猛兽,在乡村中重新复活。巫婆也有了活路,能够挣一点白米鸡蛋和红包利是,帮补家用。
伍樊趴在桌上,心情紧张,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问神,不紧张那是假的。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巫婆的咒语如期而来,伍樊感觉到头上落下白米。
“见到了吗?你们的祖先。”巫婆问道。
“阿爷,见到了阿爷,他有话说。”其中一个问神者道。
“阿姆呀,不要走,儿子晓得错了,不该成日赌博。”另一人道
“看不清哩,没有见到阿公。”
问神的进程继续,一如先前。伍樊的双手和其他人一般,哒哒哒哒,不停地在敲击桌面。
一个小时过去了,其他问神者以及他们的家人,都已经问得七七八八。巫婆只要望见一个问神者被家人问完了,便伸手一挥,撒一小撮白米到问神者的头上,那问神者即刻如大梦初醒,坐直身来。旁边的家人立即上前,将问神者搀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