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易学佳惊讶地眨眨眼。
小护士一副“见过场面”的样子,轻蔑一笑,“做人流手术很快的。”
空气里没有想象中的血腥气味,但是有浓郁的酒精气味混在大量的空气清新剂里,也没有听见谁的惨叫声,走廊里等待的人除了裕琛、梁枫和柯鸩飞这三个男生之外,几乎都是女性,年龄也参差不齐,有看起来不知道成年没有的娇小女生,也要看起来已经生过好几胎的老阿姨,只有那个娇小女生的身边坐在一个男生,女生一直在偷偷掉眼泪,男生在唉声叹气地垂着脑袋玩手机游戏,时不时轻轻地劝一句,“别哭了。”
那个老阿姨闲得无聊跟何子萱搭讪,“你第一次啊?”
何子萱一愣,点点头,奇怪地看看左右,周礼诺站得远远的,依着窗口在打电话,而易学佳则焦虑地围着手术们转圈,她问老阿姨,“你怎么知道是我要打胎?”
“那个,一脸聪明相,怎么可能会怀孕。”老阿姨指着周礼诺先说评价了,再指着易学佳说,“那个,还是个孩子呢。”
“就我看着又笨又不像个孩子了?”何子萱苦笑。
“你有些妈妈的样子了。”老阿姨笑眯眯地指着何子萱的手说,“你瞧瞧你这手,一直搭在肚子上,是无意识的。”
何子萱赶紧把手挪到膝盖上,肌肉紧张地抓着裙角。
“那小子是孩子的爸爸?”老阿姨指着柯鸩飞,不等何子萱奇怪,她继续说,“人老了,经的事情多了,看人就很准,他最紧张你。”
“紧张有什么用?”何子萱尴尬一笑,“他负不起这个责。”
“你也没要求他负责啊,你先提出来,硬是叫他负责呢?也许他就扛起来了,男人啊,第一次做爸爸,没有经验,平时被社会给惯的,还跟宝宝似的,做了爸爸,才会成为男人。”老阿姨拍了拍自己游泳圈一般的腰,轻松地说,“我生过两个,第一个打了,今天这个,是意外怀孕,我年纪大,怕是养不好了,家里那老东西还嚷嚷不让打,说他养得动,我这是瞒着他来的。”
何子萱问:“第一个为什么要打了?”
“太年轻啊,我跟他都觉得我们养不起。”老阿姨长叹一口气,双手拍了拍,似乎在唤醒陷入回忆的自己,“打了之后,到现在都后悔,都觉得当时咬咬牙,现在那孩子也该结婚有孩子了,提起来就后悔,有时候梦里都能梦见……”
“许桂芳?”小护士的叫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徐桂芳?三号手术室。”
“来了!”老阿姨站起来,匆匆对何子萱交代,“别怕,千万要放松,肌肉要是紧张得更疼了。”说着,摇晃着大屁股钻进了手术室。
与此同时,一个脸色煞白的女人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着肚子,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踱过来,她的女性朋友赶紧冲了上去,扶着她关切地追问,“行吗?你还行吗?”
女人艰难地说:“行吧……我想赶紧回去……躺着……”
朋友道:“急什么啊?你这脸色也太可怕了,我们在附近开个钟点房,你先躺会儿?”
女人好像丢了魂似的,双腿无知觉地前进着,嘴里呢喃,“我、我想快些回去,我心里难受,我哪儿都不舒服……”
“好好,我叫车,你别慌啊,都结束了。”朋友赶紧掏出手机来叫车,搀扶着女人远去。
易学佳注意到女人的裙摆下面的小腿上,有一抹被擦拭过的血痕,不觉感同身受地捂着小腹,心慌意乱地看一眼何子萱,至于柯鸩飞,他的眼睛一直在乱转,双腿不能克制地抖个不停,嘴唇一直处于欲言又止的状态在蠕动着。
紧跟着进去手术室的是那个娇小姑娘,没一会儿,小护士走出来没好气地冲那个正在打游戏的男生喊道,“先生,先生!你家老婆站不起来,你去楼下大厅租个轮椅过来。”
“啊?怎么了?什么意思?”男生一脸恼火地站起来,走到手术室门口冲着里面叫嚣,“怎么站不起来了?是不是医疗事故?我要告你们!”
里面的医生回嘴了几句,正在附近巡视的两个保安也走了过来,粗声粗气地问:“先生,有事儿吗?”
裕琛和梁枫也站了起来,万一这男生和保安们打起来,他俩要视情况决定要不要上前去拉架,以免他们在混乱中伤到了易学佳她们。
个头不高的男生见到两个气势汹汹的保安,也不跟医生和护士嚷嚷了,伸长了脖子朝里头喊:“还租个轮椅?这一天就要三百块的轮椅,你可真会享受啊!我一小时才挣三十块,你这败家娘们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说罢,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不等易学佳坐在何子萱身边辱骂那个男生,小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喊话:“何子萱?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