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浮动,大抵明白这是应宁被巫师起死回生后,显然黑暗中的巫师已经应劫成魔。只闻如撕裂般的嗓音在半空回旋:“宁,别哭,这是天命。”
应宁抹干泪,仰首而道:“是天命吗?那就让本该属于我的劫由我来度吧。”说完她就抬手拂袖而过,只听黑暗中传来惊惶的声音:“宁,不要!”随后就静默无声了。
我看到应宁缓缓起身,将一道身影从石台上扶起,然后背在了身上。这时,我看得再清晰不过,是他!戴着银面的巫师,也就是武王尧,盛世尧的前世。
这时他耷拉着头靠在应宁的肩膀上,似已昏沉。而应宁手按某处,再次启动机关,石台后方露出了一条通道,她背着他走进了里面。我又能向前迈进了,似乎他们与我必须得保有一个距离,走了将近一刻钟前方出现向上的台阶。
台阶尽头是一扇石门,应宁启动开关,使得石门开启,我顿觉眼前豁然而亮,再仔细看时竟吃惊地发现到了那古堡之中,正是放有莹香寒玉床的后室,那一整面墙的黑翼蝙蝠浮雕骇然而在!应宁没有停步,直接背着人走到浮雕前,从衣襟中摸出了什么放进蝙蝠眼中,这才恍然明白她身上幽绿的光从何而来,原来她将两颗青璃珠带在身上。
浮雕翅膀掀开,同时出现生门与死门。她推开了死门那扇门,里面白气森森,知道那等同于一间冰室。随后将人放在了中间的石台上,只见她俯身在巫师耳边轻语:“师傅,等我。”
骤然间白光乍现,场景在眼前翻飞,如快进的录像带一般,等缓速静止时,场景又回到眼前,还是应宁站在石台前,巫师躺在石台上。但我留意到场景其实变了,先是应宁原本一身湖蓝纱衣变成了白衣,而躺在石台上的巫师胸口没了起伏,似已闭息。
只见应宁从袖中摸出一个锦盒,轻启而开,紫光乍现,一枚紫玉指环静躺其中。她将紫环取出,执起巫师的手,边将指环套进他中指边道:“师傅,我从未忘记你许我为妻的承诺,但师与徒乃有违常伦,只能将此诺存于梦中。我知道,我永远都等不到你了,但,我重启天眼观后世,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再来,故我在冰雕中留了一句话于你,以偿这千年相思之苦,也算是我一直在等你,直到......黄土枯骨,千年轮回。”
她将螓首轻靠在巫师胸口,眼角划下一滴泪,声声如泣:“尧,我从未想过要永生,若千年的回首能换来一世长相守,那我愿是你身旁的一株花树,年年季季的花开花落,只为你回首一顾。但,这个愿望,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话声湮灭间,一道白光从应宁身体里冲出,在他们上方回旋半圈,然后化成一道白箭直射进巫师心口。我几欲惊呼出声,但只一缕魂,哪里能发出声来。在见过庄聿与盛世尧互换灵魂那一幕后,我已了悟应宁是将自己的魂脱离躯体,冲入了巫师体内。
彷如听到空中有回旋她的声音:“这是我唯一能想到救你的法子了,以我天女之魂洗涤你魔气,净化魔魂,惟愿再生后的你可以将前尘尽忘,一切从头来过,生生平安。”
酸意从鼻腔涌出,但我无泪,魂又何来泪呢?只觉满心悲戚难以,最后那句话我知道并非是真的听到应宁在说,那是留存在我脑中的记忆,是应宁在临死前最后一刻所想。
在这一刻,我与应宁的记忆重叠,清晰地感知她心间悲苦与不舍,但又不得不为之。
意识轮回抽离,魂回之旅终止,我又回到了自己身体内,全身如针扎般疼。依稀听到有人声在耳边说话,辨析了一会,发觉还是庄聿。
“尧,你这样滥用玄术是行不通的,她定是产生什么变化才会如此。你再强撑下去,刚我耗尽最后心力为你压制的魔性将又起来了,那后面的事你......”
“聿,你闭嘴!她若有事,你别想有后面的事!”
庄聿一下消了声。而我心在下沉,盛世尧到底在做什么?
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但在临近我脸时,似被什么扫过,只余下一两滴落在我唇角,顺着唇线滑入,我尝到了血的味道。一股血气冲体而出,倏然间我睁开了眼,没忍住喉咙口的痒意,一口血喷在了眼前的人手上,竟呈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