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当丞相,又要当御医,确实是辛苦。
流云撇了撇嘴,“微臣不辛苦,只是娘娘以后若是再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劝皇上派别人去取吧。这些年皇上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次能够侥幸脱险,也算是一个警戒。”
苏紫染知道这是在讽刺她呢,可她确实理亏,便好脾气地道:“本宫知道了,多谢左相大人。”
流云叹了口气,让人收拾了寝宫,就全都退了出去。
坐在他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苏紫染突然发现,自己认识了他这么多年,却是一点也不了解他。每一次当她自以为了解了全部的时候,他就会做出一些颠覆性的事来,让她猝不及防。
就拿夕暄和雀舌兰的事情来说,说不触动是假的,可让她就这么忘记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她还有雪炎。
“染染……”
苏紫染蓦地回神。
敛了敛眸,发现是男人梦呓般地在唤她。
“皇上,臣妾在这里。”她伸出手,抓住了他微微抬起的大掌。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悲哀,唯有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们才能这样平和地相处。
“染染……”
“恩,臣妾在这里。”
苏紫染敛着眼睑胡乱地应了一声,突然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抬眸一看,这才发现男人已经醒了。
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眼睛里有遍布血丝。
“你怎么来了?”男人声音微哑,抓着她的手却是没有放开。
苏紫染也没有计较,“左相大人让人传臣妾来的。”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道:“你要的东西,朕带回来了。”
“多谢皇上。”苏紫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害得皇上如此受罪,是臣妾不好。”
男人眸光微微一凝,空着的那只手突然伸出去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一阵柔软。
“无碍的,朕这不是回来了吗?”
苏紫染本想要躲闪,生生因为男人这句话扼住了那股冲动,深深地吸了口气:“那皇上要臣妾做的那件事是什么?”
男人脸色微变。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沉沉地道:“等朕好了再说。”
苏紫染不意他会突然变脸,一时没有想通,只好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很快就有人端着药进来了,苏紫染没有直接去接,而是先问男人:“皇上现在能起来吗?”
“哪儿那么金贵。”男人作势就要起来。
刚一动作,就牵动了伤口,支着床榻的手肘蓦地就软了下去。
苏紫染眼角抽了抽。
“皇上的身子本来就金贵。方才左相大人还说呢,皇上是万金之躯。”
一旁的小宫女赶紧低下头,拼命告诉自己,要是她笑了她的脑袋就不保了。
男人闻言,果然就更加不快了,黑着脸闭上了眼。
苏紫染笑呵呵地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你出去吧,本宫在这里就行了。”
“是。”小宫女没敢再抬头去看帝王的反应,立刻退了出去。
“皇上,喝药啦!”苏紫染捧着药碗舀了一勺,在碗口上轻轻碰了几下,防止汤药流出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触到了男人心底,他眼睫一颤,徐徐睁开眼,满是复杂地看着苏紫染。
“若你真的是染染,就不要再与朕打哑谜了,可好?”
“叮——”的一声脆响,与方才那种小小的声音不同,这回是药匙直接掉回了碗里。
苏紫染苦笑一声。
“皇上总是这般认错人,就没有想过臣妾也会难过吗?”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答。
她重新拿起药匙,把那黑乎乎的药喂到了男人嘴里,男人这厢也没有再出什么状况,就着她递来的药匙喝完了一整碗的药。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气氛却完全不似最初那般和瑟,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苏紫染捧着药碗准备出去,男人立刻唤住:“去哪儿?”
“皇上喝了药也该睡了,臣妾回凤仪宫去。”
“回来。陪朕躺一会儿。”
苏紫染抓着药碗的手实在太过使劲,以至于骨节都发了白,让人怀疑她会在下一秒把碗掰碎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点头。
“臣妾知道了。”
将药碗搁在一旁,苏紫染脱了外袍和绣鞋爬上床榻,因为男人躺在外面,她只能进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