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道士扁嘴,但还是点头。
他知道什么能撒娇混过去,但是什么是不可以,这个界限他比谁都清楚。
梁泉顺着顾小道士的视线,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你该保护好夏山。”夏山闻言连连摆手,“梁道长,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夏山的父亲教过他习武,他本身的武艺也很是不错,当然这肯定是不能够和顾清源这些修道之人做比较。
顾小道士比夏山更清楚这点,于是他收敛了神色,冲着梁泉郑重其事地点头。
这一次的点头可比上一次的点头真心诚意多了。
梁泉寻了个安全的地方,把顾小道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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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和夏山给塞那里了,留下小纸人作为护盾后,这才朝着他所想的地方而去。
西方、西方……一路往西,唯有昆仑山。
不过是太史监一次普普通通的天文预警,梁泉为何偏偏心生警惕,千里迢迢赶到这里?
东方朔曾经在《神异经》里写道:“昆仑有铜柱焉,其高入天,所谓天柱也。围三千里,员周如削,铜柱下有屋,壁方百丈。”
寥寥数语,也大致描绘出昆仑山的壮阔。
梁泉一路往西,风驰电掣,不过三日便赶到昆仑山。
昆仑山龙脉乃众多龙脉之首,不管是此刻天下安定的状态还是史书记载,梁泉都不认为昆仑山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动。
但心里的预警却催促着梁泉奔赴昆仑,急促的感觉不似作假。
这不是梁泉第一次有所感觉,但还是梁泉第一次如此急切地感觉到这般威迫。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梁泉知道有事情会发生,但偏不知道事情会是什么。
梁泉选择了等。
昆仑山乃传说的神山,有着独特的神秘色彩,梁泉花了三年的时间游历天下,怎会不到昆仑山一游?距离梁泉到此,已经过了一年光阴。
传说昆仑山是被撞到的不周山,眼下的昆仑山不过是倒塌断裂后的不周山的一部分。但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昆仑山依旧巍峨壮美,雨雾飘散,屹立巅峰,宛如旭日东升,亘古不变。
梁泉不曾爬到过昆仑山的顶峰,他试图上去,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昆仑山巅一直覆盖着浓厚的云雾,常年被雷霆包围,或许有时运气好,山巅上的云雾会散开,但在来得及之前,又会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宛如巍峨之下,不容许任何人得知侵犯它的容貌尊严。
梁泉攀直半山腰时,昆仑山的风势愈大,狂风卷起梁泉的衣袖,拍打着他的衣襟,接连不断的啪嗒声在耳边响起,听起来不怎么动听。
在初春季节,哪怕穿着厚实的衣裳被拍打,都觉得疼痛。更何况依旧是一身单衣的梁泉,发髻早在狂风席卷中散乱,整个山中野人的形象。
好在过了午后,山腰的风势降低了些,梁泉得以寻到一处山洞躲避。
说来梁泉其实也能用言灵来避开风难,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他自踏入昆仑山地界,还从未想过要动用言灵。
昆仑地界极大,不仅仅局限在几个地方,但天柱所在往往是备受人关注的地方。数日后,梁泉已经逼近他以前最靠近的地方,再往前,他就没再踏足过了。
“铃铃——”
梁泉听到一声清脆的铃铛声,那道声音很熟悉,梁泉前不久刚刚听过。
他敛息藏在雪地中,整个人都埋入雪下,气息渐渐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好似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徐三娘的身影眨眼间出现,身后一个矮小男子不满地说道,“你一路上丁零当啷作响的,难道不怕被人知道了行踪?”
这人腰间也挂着长铃,右边则悬着面鼓,身穿的服饰颇有藏族的意味,这明显是位萨满。徐三娘咯咯笑道,“你这人真不懂情趣,能来到这里的人,何尝不是佼佼者?既然是佼佼者,有没有奴家这铃铛又如何,岂不是还能察觉到我们?”
徐三娘声音娇柔,透着股慵懒的意味,同当初面对着苏问道说话的轻松愉快截然不同。
显然她很忌惮眼前这人,下意识绷住了精神。
萨满不满地看着徐三娘,但又碍着合作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唉声叹气,“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才会和你在一起行动,掉到钱眼里就算了,偏生还只进不出!”
徐三娘笑眯眯地冲着他挑眉,“你这便说错了。奴家不仅只进不出,也挺乐意只出不进呀。”
萨满闻言,先是疑惑,继而大怒,“徐三娘,把你的媚态收起来!莫要再胡乱,要是坏了大事,观主可不会饶你!”
徐三娘脸色微变,神色立收,“我的事情,且不用你操心。你到底走不走?”她的倒打一耙惹来萨满的眉头狂跳,最终还是压着怒火跟着徐三娘上山了。
要是真的和徐三娘闹掰,没了她那认路的能力,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还两说呢。上次那小石像丢失的事情,观主可不大高兴。
皑皑白雪中,飘摇落下的雪花很快盖住了那一行几乎无痕的脚步,很快就彻底消失了。梁泉一直很安静,并没有因为那两人的离去就立刻起身,而是沉默地等待了半个时辰,这才从雪地中站起身来。
这么久的距离,梁泉浑身早就被雪给浸湿了,梁泉慢条斯理地从包袱里面摸出来一张符贴在了前心,缓和了身体的寒冷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徐三娘经过的道路在梁泉眼中是如此的清晰,哪怕他已经落后了半个时辰,他也能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得知她的位置。
她经过的地方,飘动着一股甜甜的香味。这股香味很轻微,仔细去嗅闻的时候又会发现根本就寻不到。
梁泉还是因为上次徐三娘接触过小纸人,而后那股香味在小纸人身上停留了半天才消散一事得知这点。
这许是徐三娘故意的。
不管她是被迫还是主动,梁泉得以借着她留下来的线索继续追踪,很快就缀在他们身后,遥遥地跟着徐三娘和萨满。
徐三娘似乎知道上山的路径,两人行走的时候一贯是徐三娘在前,萨满在后。而徐三娘所走过的每一步都会被萨满复制,精准地踩在同一个地方。
梁泉跟了一路后发现,徐三娘不是知道山上的路,而是纯粹靠着寻龙点穴之术来判断该往哪里走。
之前曾经说过,昆仑山上雨雾弥漫,越往上越发浓密,哪怕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大概也只能看到眼前这方寸之地。
在这样的地方,是不能奢求靠着熟悉的路线而过关的。
梁泉要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也挺麻烦,靠得太近会被发现,离得太远又容易被他们甩下,进入了迷雾中后,梁泉不能再靠着徐三娘的香味来认路,稍有差错就容易偏离道路。
徐三娘的声音隐约从前面传来,听着有些不大清楚,“这里会是个合适的地方。”
她的话刚说完,萨满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来个东西,咬破手指血滴落在上面,然后寻了个地方给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番动作后,他舒了口气,“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萨满沙哑着声音看着徐三娘,带着赞赏,“很好,但是你知道一个还不够。”
徐三娘尴尬地扯了扯嘴皮子,“还走吗?”
萨满立刻收敛了高兴的神色,对着徐三娘点点头,“走吧。”
梁泉犹豫片刻,没有立刻跟着徐三娘的步伐离开,尽力记住他们的步伐后,等到徐三娘和萨满的声音彻底消失后,他腾空而跃落在他们刚刚踏足的地方。
梁泉脚踩实地,垂头看着刚刚被埋起来的地方,手握着突然出现的长剑开始哼哧哼哧地挖坑。
半晌,梁泉从地里面刨出来一个小石像,那石像的面容上刚刚染血,如今已经彻底渗透进去,那血丝宛如能够游动,在这不过巴掌大小的石像里扭动了几下,很是诡异。
梁泉从怀里掏出那个干净无损的小石像,两个放在一起对比就很明显,梁泉手上的这一个更加干净利索,而埋入土里的小石像有点像似匆匆勾勒刻画一般。
可仔细看完了两个小石像的不同后,梁泉蹙眉,把怀里的小石像重新塞入坑里埋起来,至于梁泉刚挖出来的那个,自然是被他用手帕给卷起来。
常人看着外表精美的东西,往往会以为这才是真的。
然其实不止如此。
梁泉清楚地感觉到那染血的小石像双目有神,刻画这小石像的人并没有把精力放在外貌上,反而着重刻画眼神,使得整个小石像因而诡异生动。
至于那个被截获的,空洞无物,只能说是拙劣的伪造品。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为何是弓弩中年人这个没什么能力的人去回收,毕竟根本想不到梁泉会出现在那里。
梁泉心中微沉,徐三娘他们有个观主,恰好,梁泉也似乎认识一个观主。
有且只有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