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相视而笑之时,英娥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些侍女们的碎语,心情一下子又低落起来。
“英娥,怎么了?”司马子如立刻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微妙变化。
她咬了咬唇,“遵业,你告诉我,他们打算怎么处置陛下?”
司马子如似乎并不意外她提起这件事,静默了几秒后才答,“颍川王对他恨之入骨,打算这几天就将他枭首示众。”
英娥只觉得胸口一痛,抬起眼直直看着他,发出的声音是自己从未听过的干涩,“遵业,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司马子如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复杂几分思量,“你放心,我会安排好,让你和他见上最后一面。”
在两天后的一个晚上,英娥终于等来了司马子如的马车,在幽幽夜色中朝着关押元子攸的三级佛寺驶去。车轮轱辘压着地面发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听起来格外清冷。
在司马子如的安排下,她下了马车后便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寺中。
通往上层的斑驳木制楼梯多年未修缮,每走一步就发出极为难听的咯吱声。她走得极慢,极慢,似乎要费劲力气才能走完最后一节木梯。
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半虚掩的门,门内微弱的烛光轻轻跳动,将坐在窗前那人的投影拉的忽长忽短,忽而扭曲忽而摇晃,异常的诡异。
英娥的目光缓缓向上移去——只见那人衣衫单薄,微微发着抖,却咬着牙忍耐着。他抬头迎着窗外的月光,白皙如玉的面颊上被镀了一层浅银光泽,恍若冬日里的冰雕。即使在如此落魄的情形下,他也不失与生俱来的优雅和最后的骄傲。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了曾听司马子如说过的诗经里的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然则——美玉最是易碎。
深深吸了口气,她轻轻推开了房门。
元子攸听到动静,却根本没有回头,语气淡淡,“尔朱兆,你今日还准备如何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