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诧异,“里头是什么?”
“瞧瞧看。”
那盒子长宽皆有尺余,不像装首饰的,也不可能放画轴,令容心里疑惑,解了青缎揭开盒盖,就见里头密密麻麻地码放着纤细灵秀、形如玉簪的曝干银鱼,四周有柔软锦缎垫着,摆放得整整齐齐,没半点损伤。
春后之银鱼,霜下之鲈鱼,皆是鱼中珍品,世间少有的佳肴美味。
令容没想到韩蛰外出办差,竟然会带回这样一盒珍品,眼底霎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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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霎时焕出光彩,手指头轻轻拂过银鱼,舌尖似乎已能尝到软嫩酥香的银鱼汤羹,叫人口舌生津。
“这是……”令容满脸诧异惊喜,明眸焕彩,顾盼流光。
韩蛰唇角含笑,“带给你的。”
“多谢夫君!”令容高兴极了,方才在银光院里的赌气羞窘烟消云散,看韩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深邃眼睛,越看越顺眼,瞅着沈姑没注意,踮起脚尖,双手攀在他肩上,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眼角眉梢,甚至连无意识握在一处的双手,都满是笑意。
韩蛰笑了笑,“想怎么吃?”
“作羹汤!还要炒!敷层面炸着吃也很好,或者加些姜醋拌着也好吃!”令容一连报出数种吃法,见韩蛰笑而不语,有点不好意思,只笑了笑,“算了,这一盒够吃好几回,每天换种吃法好了——红菱学艺不精,这般佳肴交给她糟蹋了,夫君亲自做好吗?我跟红菱在旁帮忙。”
她见了美食就跃跃欲试,韩蛰颔首,“也好。”
遂叫令容稍等片刻,他往卧房换了件衣裳,随便洗去风尘,便带她前往厨房。
他每回外出都是骑马疾驰来去,除了特地带给令容的这整盒,也给韩镜和韩砚等人带了些,进府时就已叫人送去。
到得厨房,取温水将银鱼泡开,分出一半做羹汤,另一半拿来炒。
准备食材的事自然无需韩蛰操心,红菱麻利做完,将银鱼分在两个盘中,又按令容的吩咐将蛋清调匀,切了些笋丝和葱花备着。仆妇生起火,韩蛰先做了银鱼汤,在旁边炉上煨着,待仆妇将锅收拾干净,又加脂油,连同蛋清笋丝炒了,临起锅时再加点葱花。
厨房里香气四溢,令容起初特意多泡了些,算上丰和堂里杨氏和韩瑶的分量。因想着太夫人毕竟是长辈,哪怕她心存不满,韩蛰毕竟还是她孙子,遂取了一小份,叫人送往庆远堂。
而后叫红菱拎着食盒,夫妻结伴往丰和堂去。
韩蛰回府后先去的银光院,还没去见杨氏,提着两份美食过去,杨氏自然欢喜,遂招呼韩瑶过来,一家人围坐品尝。那银鱼汤鲜美可口,软嫩酥香,炒银鱼风味绝妙,齿颊留香,不止贪吃的令容赞不绝口,杨氏和韩瑶都笑生眼底,大为满足。
用完饭,韩蛰跟令容出了丰和堂,因久别归来,顺道去庆远堂给太夫人问安。
韩蛰是杨氏带大的,年少时见爹娘不睦,也曾有许多揣测,后来得知当年赵姨娘的事,心中自会衡量对错,虽不曾宣之于口,对太夫人便难以毫无芥蒂地尊敬亲近。祖孙俩的感情原本就不算太好,自唐解忧屡次生事,韩蛰执意将她逐出韩府后,更生罅隙。
太夫人心中也只觉气闷——
儿子跟她疏离,孙子也不亲近,除了几十年陪伴的韩镜外,也就唐解忧能贴心陪伴,谁知还被韩蛰执意赶出了家门。至于二房,刘氏是个持中本分的人,既恪守媳妇的孝悌规矩,也不跟她过分亲近,不时还跟杨氏有说有笑,妯娌处得还算融洽。到如今老来病中寂寞,除了儿媳和孙媳妇的惯常问安外,身边竟也没个贴心的人。
她精神不济,见韩蛰对令容的保护姿态,更觉烦闷,便懒懒的。
韩蛰见她精神跟平常没甚不同,问候过了,便携令容出来,回住处换了官服,前往衙署。令容吃了他的美食,这会儿齿颊仿佛还有鲜香余味,无以为报,便往侧间去翻食谱。
当晚韩蛰回来时,令容已准备了满桌丰盛的菜——都是后晌她带着红菱捣鼓出来的。
菜色都是令容揣度着韩蛰的口味准备,色香味俱全,韩蛰吃了,还算满意。
饭后趁着天气凉爽,夫妻俩散步消食。
韩蛰这趟回来,显然心绪不错,暮色里并肩同行,还跟令容讲了几件途中遇到的事,说途径潭州时曾见到宋建春。令容问舅舅近况,得知他身体健朗,政事处理得也还算顺手,便放了心。
溜达一圈回到银光院时,宋姑已带人掌了灯。
西窗半敞,靠窗户摆着桌案,上头一坛梅花酒,两只梅花杯。
令容引着韩蛰过去,盈盈一笑,“这是前年酿的梅花酒,藏了很久才挖出来的,答谢夫君的银鱼。”红袖微摇,纤手执杯,将清香酒液倒满,递到他面前,“夫君尝尝,味道如何?”
因从前两回喝酒韩蛰都犯了禁,令容先前很怕他沾酒,闻见酒味儿就躲得远远的。
这回主动斟酒给他,虽是并不浓郁的梅花清酒,也是罕见的事了。
他接过酒杯,目光仍落在令容脸上,徐徐饮尽。
“不错。”他说。
令容“哦”了声,“看来还是我手艺不精。算了,回头另酿给夫君尝吧。”说着,作势就要封上酒坛带走。
韩蛰唇角微动,按住她的手。
“很好。”
令容这才满意,含笑的眉眼睇向韩蛰,对视片刻,才摆开杯子,红袖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