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不及了。”
待这母子俩退宫,天色已晚,再过两天,玄烨就持服满二十七天,要去坐在武英殿上,听大臣们说朝政,玉儿一直在考虑,第一天要不要亲手带着他去。
这一晚,实在是累了,矛盾着这件事,失眠数月的人,竟然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没洗漱没吃药,苏麻喇见她睡得那么香,不论如何都舍不得打扰。对格格而言,眼下一场好觉,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只愿她梦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
半夜里,同样疲惫的苏麻喇被宫人催醒,她警醒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满脸紧绷。
可小宫女却对她说,前头侍卫传话来,雅图长公主到了,要连夜进宫,但是他们不敢放人,怕有什么差错,想请太皇太后示下。
苏麻喇热泪盈眶,匆忙起身:“还不赶紧请进来。”
等她见到雅图,昔日的小格格,如今早已年过三十,她满面风霜,憔悴疲惫,手里的马鞭落在地上,看着苏麻喇,直掉眼泪。
苏麻喇走上前,哽咽道:“她睡着了,难得睡着了。格格,奴婢带您去洗漱,别再让她看见您这样,她的心会碎的,她最见不得她的儿女受苦受罪。”
寝殿中,睡梦里的人,眼角不断淌着泪水,喊着“福临”从梦中惊醒,空荡荡的殿阁,让玉儿绝望,如果儿子还能在身边,她愿意永远在梦里。
吃力地撑着身体坐起来,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她喊了声“来人”,有人推门进来了。
玉儿随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问着:“什么时辰了?”
抬起头,却看见雅图站在跟前。她愣了愣,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在梦里才能肆无忌惮地掉眼泪,在梦里才能放声大哭。可她又害怕吓走雅图,害怕梦醒了看不见女儿,紧紧咬着唇,不敢出声。
“额娘……”雅图上前来,跪在母亲膝下,哭着说,“我回来了。”
玉儿恍然意识到,这不是梦,女儿冰冷的手和滚烫的泪水,让她清醒,她的女儿回来了。
“雅图。”玉儿抱着女儿,卸下所有的坚强,泪水浸透她的悲伤和痛苦,在雅图怀中,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待玉儿再次躺下,手里抓着女儿的手不肯松开,疲倦至极地带着泪水,昏睡过去。
翌日清晨,玄烨被拥簇而来,雅图搂着侄儿,轻抚他的背脊。
玄烨与福临的感情没那么深,二十多天来,他的情绪早已平静,反过来安抚雅图:“姑姑不要哭,玄烨会做好皇帝。”
雅图看着侄儿,欣慰地点头:“皇上,姑姑会在科尔沁,为您养最好最强壮的战马,皇上长大了,要来科尔沁玩,带上皇祖母一道来。”
玉儿则因昨夜大哭一场,今天双目红肿气色极差,实在不宜见外人,宣召了索尼和鳌拜后,隔着屏风吩咐他们,好生准备玄烨第一次升朝的事。
二人同样见了风尘仆仆赶来奔丧的雅图长公主,雅图客气地将他们送到慈宁宫外。
望着一个苍老佝偻的背影,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形,聪明的公主若有所思,回到殿中,对母亲道:“索尼虽是首辅,可我听说这些年,鳌拜很是狂妄,再不是当年,额娘能托付他送我去科尔沁的人了。”
玉儿吃着药,问苏麻喇玄烨在哪里,而后对雅图道:“这样的话,不要在玄烨跟前说,我想让这孩子,自己去判断他的大臣。哪怕鳌拜对外狂妄霸道,只要他能忠心于皇帝,我一切都能忍。”
“额娘有什么打算?”雅图问。
“我依然希望,可以像当年多尔衮一样,玄烨不用小小年纪就应付天下人天下事,他只要对付一个人,而让那一个,去对付所有人。”玉儿说,“眼下为了一道传说中禅让皇位的遗诏,闹得满城风雨,正好是个机会。”
雅图不安地问:“额娘,真的有那道遗诏吗?”
玉儿颔首,凄凉地看着雅图:“当时,你弟弟抛下所有人,将皇位禅让给岳乐,要去做和尚。我差点就放火烧寺,在佛祖跟前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