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手轻轻的摸上了卢秀珍被打的地方,声音依然是那般轻软好听:“姑姑,我帮你揉一揉就不会痛了。”
卢秀珍咬着牙点了点头:“姑姑不痛,不痛。”
卢大根婆娘呆呆的站在门口看了屋子里两个人一眼,跺了跺脚,朝外边跑了过去,等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二柱这才凑了过来低声说:“姑姑,宁哥哥不是好人,你以后别跟他学认字了。”
小家伙说的是什么话?卢秀珍呆了呆,重新打量了下跪在自己身边的卢二柱。
约莫五六岁年纪,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灵活得很,可是这也太灵活了,竟然能揣测到男女之间的感情——小家伙那句话,难道不是在提醒自己要跟那个穷书生划清界限么?只是他的出发点跟他爹娘不同罢了。
卢秀珍努力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姑姑知道。”
卢二柱咧嘴笑了笑,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姑姑,你知道就好。”
……这孩子是跟她位置角色交换了不是?怎么说起话来好像老成得是她的长辈,卢秀珍有些惊愕,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怪,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昏暗的烛光照着屋子里的两个人,卢二柱在这晦暗的灯影下显得像瓷器一般光洁,他在卢秀珍身边坐了一阵子,忽然跳了起来:“姑姑,我塞给你的饼肯定给宁哥哥吃了吧?我刚刚听到你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
卢秀珍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此时肚子又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本尊可真是傻,就连个小孩子都比她精明,卢秀珍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肚子,别说这会儿还真是又饿又渴。
“姑姑,我给你去找找,看还有没有东西填肚子。”卢二柱察言观色,小小的身子一溜烟的飞奔了出去,没过多久,端了个破瓷碗过来,一只手里拿了半块黑乎乎的饼,步子迈得小心翼翼,生怕那水从瓷碗里洒出来。
“姑姑,我只找到了这个。”卢二柱将瓷碗递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卢秀珍,又将那半块饼往卢秀珍嘴里塞,一边嘀嘀咕咕:“我帮姑姑攒了两天,也就只攒下那两块饼,家里真的没什么东西吃了,这是我在鸡窝边上捡到的。”
鸡窝,那一口已经被嚼烂的饼忽然就变了味道,卢秀珍张大了嘴,有一点点细碎的屑子掉了下来。
“姑姑,这肯定不是鸡吃剩的,咱家的鸡天黑时候就被关进窝棚里去了。”卢二柱小小的拳头很体贴的拍着卢秀珍的背:“肯定是大黄从谁家叼过来扔在那里的。”
大黄……卢秀珍绝不认为它会是一个人。
饼干碎子掉了一地。
“姑姑,多多少少得吃点啊,你不吃东西就没力气哇。以前我阿娘不给你饭吃的时候,你捡来的东西也吃啊。”卢二柱仰头看着卢秀珍,使劲儿劝她:“你以前又不是没吃过大黄吃剩的东西。”
卢秀珍默默的端起破瓷碗喝了一口水,天哪,这姑娘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经常吃不上饭,饥不择食的吃畜生叼来的东西!难怪她要逃跑,在这个家里,她大概是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吧?
那个宁谦之或许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可他肯定对她不错,这才让本尊起了跟他私奔的心思,否则她怎么会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接纳了从千年之后奔过来的自己?
一滴眼泪从眼角低落,卢秀珍觉得自己的心无缘无故的痛了起来,好像有谁扯着她的肠子结成一团,每一次牵动,她就心痛。
“姑姑,你哭了?你别哭啊!”卢二柱慌了手脚:“我再帮你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吃的。”
卢秀珍攥住了他的手:“二柱,别去了,姑姑不饿。”
这不是她的声音,她喊二柱的声音里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自然,卢秀珍打了个哆嗦,有几分恐惧——本尊还没有离开,还在这具躯体里?否则她怎么会喊那个小家伙这般亲切,仿佛他真的就是自己的亲侄子一样。
那是一个年轻姑娘,五官生得很是精致,只是肌肤颜色难看,面如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