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景仁宫的门就别落锁了。”毓媞叹了口气,才柔声说道:“你把这话带给涴秀,免得她又生出爬墙头的把戏。”
银杏浅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涴秀是被困在景仁宫,可一旦入夜毓媞就寝了,那是一定会想尽法子溜出去的。
入夜后,滚滚乌云低压,一道闪电撕裂了天幕,暴雨倾盆于天地间。
御药房和太医院之间的排屋。
雨水砸落在石阶上,泛起朵朵碎花,闷热的暑气因雨势而减退。
玹玗虽非完全昏厥不知事,但呛水引起发烧却不是假的,耳际的轰隆雷声让她从昏沉中醒来,只觉得全身发软,四肢酸痛无力。
瑞喜和福海从天黑后就一直守在这,见她睁开眼了,那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一半。
“你可吓死我们了。”三人关系好,且他们又是太监,平时也没什么忌讳。这会儿瑞喜跳到床上,缓缓扶着她坐起身,用自己的身体做她的靠垫。“太妃娘娘要避嫌,才不敢来看你,我们两也是入夜后才偷偷过来的。”
“你先喝点温热的粥,然后在吃药。”福海眼中泛着泪光,端着清粥亲自喂她。
玹玗刚吃了一小口,就觉得胸口发闷,肺部也有疼痛传来,胃里泛起的痉挛引来干呕。
“那还是先喝点水。”看她如此难受,瑞喜忙指着一旁帮的蜂蜜水说道:“那是杨太医吩咐下的,要是你没有胃口,就用野蜂蜜兑点水喝。”
“嗯,那粥一会儿再吃。”玹玗勉强挤出一丝浅笑,反而安慰他们道:“我没什么大碍,这是故意做出来的苦肉计,博取银杏姑姑的同情。”
“别说话了,自己好好歇着。”福海又端了药来,眉头紧皱地说道:“我刚才尝了一口,这药可苦了,你又是喝了蜜水再喝苦药,只能忍着点。”
玹玗细声笑道:“我不怕苦,没事。”
“宫里的日子长着呢,你以后行动可得注意点,今天我们哥俩打听过,那个裕妃最是小心眼,一定是她挟怨报复,才命人下毒手的。”听着玹玗说全身酸疼,福海便坐到床边帮她捏腿。“我们过来的时候遇到御药房的李公公,他说银杏姑姑一定会帮你出气,会想法子给裕妃颜色看。”
“我恍惚中也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玹玗深知后宫中多的是奴大欺主,银杏要对付裕妃也不是难事。“银杏姑姑跟在熹妃身边多年,她自有法子警醒裕妃,以后裕妃应该也就不会对我下手了。”
深知她是在宽慰他们,瑞喜也不多言,只想着她发烧必定头疼,就轻轻的为她揉着太阳穴,又细声说道:“你要是累就闭上眼睛养着,我俩伺候着你。”
“这一病才知道,有哥哥宠着真好,以后得多病些,才有这样的福气。”玹玗知道瑞喜的身世后,偶尔也会喊他一声哥哥,也就是因为他们俩攀上了亲,有时说话更近些,才会张罗着给福海也认个妹妹,这样大家都能有亲人相伴了。
“乌鸦嘴!”瑞喜忙啐道:“坏的不灵好的灵,就是不生病我们也会宠着你,这种话可不许再说了。”
窗外雨声嘈杂,雷声不断,玹玗虽觉得身子乏,却并不困倦,于是和他们低声说笑。
此时,落雨中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涴秀带着雁儿推门进来,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一半。
“这么大的雨,你们跑来干嘛?”福海既然认了雁儿做妹妹,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忧心。“别她还没好,又病倒两个。”
“玹玗妹妹,你可好些了?”涴秀走上前,挨着床边坐下,见玹玗醒了才不似之前那般担心,且她也知道了认亲之事,便取笑地说道:“你们都是有哥哥宠着的,偏我没人疼爱。”
瑞喜和福海只是笑着不答话。
“两位王爷不是专程送了礼物给格格吗?”虽然雁儿看不明白礼物的含义,但是涴秀却喜欢极了,“只是那礼物有点莫名其妙。”
“是什么东西?”雁儿那一脸的纠结,引来了玹玗的好奇心,弘历、弘昼都是心思细巧的人,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一定必有深意。
“一大箱子泥土,还长着草呢。”雁儿答了,又说道:“肯定是和亲王戏弄咱们格格呢。”
“不是!”瑞喜、福海、玹玗异口同声的否定,众人都不由得相视一笑,才缓缓为雁儿解答了疑惑。
春树绕宫墙,宫莺啭曙光。忽惊啼暂断,移处弄还长。
隐叶栖承露,攀花出未央。游人未应返,为此始思乡。
深宫之内,一箱故土,遥寄多少思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