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这倒是提醒我了。”李怀玉眼睛一亮,脚底抹油,快步往慈宁宫三所殿跑去。
月色溶溶,夜露渐凝。
甯馨手执玉扇,木讷地站在养性斋前,竟不知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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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知玹玗是何时离开。
微凉的夜风拂过,飘落一树花雨,直到鸦鸣惊心,她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刚回到储秀宫,就见翠微脸色煞白地迎上来,低声说道:“娘娘,皇上来了,还让奴才把香椿小菜热出来当宵夜。”
惨然一笑,甯馨记得依稀听到玹玗说的话,让她早些回来,弘历今晚定会到储秀宫。
“他们倒是心有灵犀!”甯馨低喃着。
“啊……”翠微没听清,凭借月色看着主子的神情,竟是她从未见过的黯然。“娘娘说什么呢?”
“没什么。”甯馨深吸了口气,收拾好情绪,又将手中玉扇递给翠微,吩咐道:“天亮后,本宫要看到这东西已经变成细末,绝对无法在拼出原样。”
望着手中雕工精致的玉扇,翠微不免觉得可惜,但见主子面色凝重,也不敢多问,忙拿着玉扇往小厨房而去。
素手推开虚掩的次间门,见弘历就站在玹玗所绣的炕屏前,甯馨缓缓走了过去。
弘历侧过头望着她,眉梢微扬,唇角勾着一抹浅笑,拉起她冰凉的手,关心地说道:“更深露重,馨儿还去赏花,想来是忙碌整日,心中又抑郁难舒,去御花园透透气虽好,但要注意别着凉了。”
甯馨瞬也不瞬地看着他,这番关心的话说得十分轻柔,竟有些飘忽不真实,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她了。
“让皇上等着,是我不对,怎么也不让奴才传我回来,就在那养性斋前面。”轻然抽回手,微微福身欠礼,心中虽然忐忑难安,却强迫自己用温婉的语调说道:“臣妾并非抑郁难舒,只是自觉有愧,没能帮皇上好好打理后宫,以至于闹出今日的乱子。”
“六宫事务繁杂,便是皇额娘当年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你无需自责。”弘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拉着她往摆放这小菜的方桌走去,温言道:“皇额娘亲手做的小菜,恰好朕有些饿,馨儿陪朕一起用些。”
甯馨脸色微变,轻咬着泛白的下唇,要她一起用膳,明显是知道这些东西不会诱发痼疾,这是要和她摊牌吗?
或许她应该相信玹玗,可那把玉扇背后的故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玹玗有句话说得对,弘历并非愚笨之人,太多的相同不是巧合,亦非缘份,而是刻意的制造。
可惜,她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但那些刻意的改变,随时间流逝,也早已成为她的习惯,就像对他的爱一样,深深嵌入了灵魂。
与其让他说出来,不如自己承认吧。
毕竟夫妻多年,尽心尽力的为他付出,总有些恩情是抹不去的。
眼底浮出一抹苦涩,甯馨缓缓垂首,哽咽的低声道:“皇上,其实臣妾……”
“怎么了?”弘历一挑眉,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多了一丝阴沉,却又轻忽一笑,仍旧语调柔和地说道:“口味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其实这些东西,朕也不怎么喜欢了,馨儿无需顾虑太多,让人都撤下去吧。”
甯馨只觉心头一绞,他这话似深藏别意。
说不怎么喜欢,真的只是不怎么喜欢这些小菜,还是对眼前的人也不怎么喜欢了?
“来人,把这些小菜都撤了。”虽然心像被拉扯着一般,但她神情并没有太大起伏,强迫自己舒颜浅笑,柔柔的体贴问道:“皇上想用些什么,臣妾让他们去准备。”
弘历转身坐到炕上,端起茶小啜一口,淡然道:“不急,朕突然又没什么胃口了。”
甯馨不知所厝地站在他跟前,被刚才那样一打断,已没有勇气再开口,而且见他的态度,似乎也没打算道破一切。
望着她眸底那几丝难掩的凄惶,弘历脑海中蓦然冒出玹玗说的那句话:难道不是君心凉薄,才迫使妾心阴狠吗?
在心里悄然幽叹,将她拉到身旁坐下,声音沉凝地说道:“记住,你是大清的嫡皇后,朕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动摇你的地位。自古以来,后宫都是纷争难平之地,你要费心打理,尽可能的平和六宫,朕不希望乾隆朝的后宫也是血痕斑斑。”
抬眼迎上他的视线,攀着他手臂的纤指不禁收紧,眼眶中有盈盈泪光,好想如成亲初时那般唤他的名字,可终究还是守着规矩,幽柔道:“皇上……”
“那巫蛊之事不用费神去查。”弘历没有给她机会继续说下去,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说道:“玹玗那边朕会跟她说,且她向来识大体,如果太后问起,她自会周全圆说。所以,若你真查不出来,也别心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皇上放心,臣妾不会让玹玗妹妹受委屈。”甯馨自己都没察觉,在“妹妹”这两个字上,她的语调加重了些微。
若弘历真把玹玗视作妹妹,那她必然会像当初对待涴秀那样,无论其多刁蛮任性,都和颜悦色的诚心哄着。可在他心里,玹玗从来都不是妹妹,敦肃皇贵妃义女的身份,只是用来为其挡祸。
“后宫之事,全由你掂量着办。”执起她的下颚,烛光下,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显娇柔,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朕今晚就留在你这。”
甯馨低低“嗯”了一声,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因为他的眼中只有欲,而不见情。但仍然难以抗拒地缓缓靠向他,环抱着他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低头看着怀中佳人,弘历的眸光却是一片清冷,就这样静静坐了许久,才抱起她往寝室走去。
烛光摇曳,红绡帐垂落,婉转低吟蕴染满室情旎。
星稀,薄云掩月,天幕下烟雨蒙蒙。
玹玗离开御花园后,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钟粹宫后墙徘徊了许久。
钟粹宫并未种植红梅,曼君的提示又是在指什么呢?
是喜欢红梅的人,还是和红梅有关系的人……
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她索性前去天穹宝殿,可曼君却没有为她解惑,只冷冷丢下一句:“若连自己害过哪些人的性命都不知,又如何防范那已指向你的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