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在盛世大唐,唐玄宗的大杨妃,旧隋公主,身份何其尊贵,可她的一切全都被历史湮灭。没人知道这位公主为何在隋灭之前,就下嫁给还只是晋阳二公子的李世民,甘愿屈居在正妻长孙氏之下,这段历史究竟有没有被篡改,无法猜测,更无从考证。
幸而,大杨妃有个惊才绝艳的儿子,或许从李恪之死,能窥探到几丝这位旧隋公主被历史抹去的原因。
自古以来,女人的命运从不由己,可悲的依附在男人的生命里,无奈得被卷入宫廷和权势的争斗中,最后沦为牺牲品。
唯一傲视天下,得到天下的女人,只有则天大帝武媚。可她建立的大周朝却仅是昙花一现,死后也只能留下一块无字空碑,而那片万里山河终究还是姓李,大周不过是大唐皇朝的一段插曲,李氏宗族不会承认其存在,历史亦尽可能的避而不谈。
绿柳影红墙,一旦踏入其中,便步步凶险,荆棘前途无论怎样抉择,最终都会是错。
“不用想得太多。”弘历蹙眉望着她,最不喜欢她这副思绪飘远的模样,伸手执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抬眸与他相视,声音虽轻却无比郑重地说道:“有些事注定无法回头,但你的前路无论是刀山火海,始终会有爷陪你并肩同行。”
静静看着他,片刻后,玹玗浅浅一笑,如晨曦初露般柔美,只为他这醉人的诺言。
她明白“并肩同行”的意思,但在这世上谁又真的能陪谁一生呢?
若得一程并肩相伴,此生足矣。
玹玗独自去二楼寝室更衣,弘历则在楼下,闲闲地翻看桌案上一本书。
“难怪,原来是读了仓央嘉措的诗。”翻看了两页,他不禁摇头轻叹,又意外发现一张藏文的拓本,“……世间怎得双全策,不负佛法不负卿。”
虽然他尽可能不让玹玗读这类伤感的诗词,但他却忘了那空悟禅师也个怨藏心底的人,原藏文读着不觉多少意境,偏是被如此译来,竟似那烫热的梅花酒,冷意温情交织浸心。
“爷,你看得懂藏文?”玹玗挽起珠帘至前,眼底不自觉得透出佩服的光芒。
“当然”将手中诗册放回原处,弘历玩笑道:“你以为大清朝的皇子那么容易做,满、汉、蒙、藏四种文字,自幼得学,可不是你那种听得懂几句的半吊子。”
玹玗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很快又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卖乖地问道:“知道爷的才学举世无双,师父还没来得及翻译这篇拓本,那可不可以……”
“可以。”弘历一挑眉,略顿了顿,又道:“但要看爷哪日心情好。”
玹玗微微一愣,“那爷要怎么样才会心情好啊?”
“永璜生辰时可是得了件衣裳,爷却只有这么一个穗子。”弘历抽出腰带上的篁竹笛,在她眼前晃了晃,勾唇笑道:“等你何时做到公平了,爷的心情自然会好。”
“啊……”玹玗颦眉轻蹙,长声叹道:“私绣龙袍乃是死罪,且我也没那能耐,做件出门用的常服,倒是可以试试,只怕我那手艺爷不敢穿。”
“你敢做,爷就敢穿。”视线在玹玗身上流转了一圈,弘历深深笑道:“走吧,别耽搁时间了,有话路上说。”
“可我的马死了,爷肩上的伤应该也没痊愈,如果乘马车去……”走在他身后,玹玗眼底掠过一丝疑色,中秋是他生母的祭日,让她换素净的衣服,想是要去坟前,但埋骨处若被人探知,只怕会被弘皙用来兴风作浪。
“小玉子在西北角门外等着,由他驾车,信得过。”弘历方才见她下楼后的装束,便知她已猜到要去之处,否则不会连耳坠都卸了,但此刻让他隐隐不悦,确是另一个问题,叹道:“你现在才想起爷肩上还有伤啊。”
“爷是龙筋龙骨,想来也好得差不多了。”玹玗这才意识到,之前从湖心划船至岸边,她都没想起要帮忙。
“这奉承的描补倒是说得动听。”弘历轻笑道:“好,回头爷就把蹑云驰赐给你。”
闻言,玹玗顿时两眼放光,那匹马她喜欢好久了,但又故作迟疑地问道:“可那是御马,不妥吧?”
“少学这矫情的一套。”弘历猛然停下脚步,一旋身,害玹玗直接撞进他怀里。“金龙都是你的,玉马又算什么。”
玹玗抬眸,盈满柔情的目光醉心魅魂,惹他轻轻地吻落她额头。
从圆明园出去,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京郊的一所院落外,四周树木葱郁,屋舍简单并不华丽,放眼望去也不见有坟包。
这两进院落格局并不特殊,只是厅中正墙居然挂着一幅“唐妆美人拈花图”,画虽精美却不见题字,绿檀条案上又设有白玉香炉。
李怀玉领着两个老仆人,把带来的供品摆放于条案后,就悄声退了出去。
弘历借口肩伤疼痛,让玹玗代他上香,又奉上一盏清茶。
细细望着那幅画:美人立于牡丹花丛,纤指轻触色泽粉嫩的花朵,花瓣微缩,花叶低卷,似因玉颜比花娇而羞涩。
“闭月羞花,杨贵妃,长恨歌,云墨色……”玹玗喃喃自语,忽然惊讶地瞪大双眼,回头看着弘历,低声问道:“这不是住人的院子,实则如皇陵之上的方城明楼,那地宫就在我们脚下?”
弘历没有否认,而是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这个秘密,除爷之外,只有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