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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帕飘落,我的脸紧紧的贴在地上,地上的积水,漫过我的半张脸,我呼吸里来的全是雨水……
阴霾的天空,秋雷震耳,浸泡在雨水中,就想如此死了也是好的……
没有人期待我,从出生到现在我被最亲的人抛弃,直到刚刚,他们漫不经心的口气不屑,说着我心狠手辣,说我不择手段,说我满腹算计……说我不配做他们的女儿!
不配做他们的女儿……
心狠手辣……
满腹算计……
到底是谁,把我扔在虎狼之地?
到底是谁,让我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依靠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难道在我被虎狼环伺温饱不济的时候,还让我善良去割肉为虎狼吗?
难道在我性命堪忧的时候,还让我含笑没有反抗的让别人拿了我的性命吗?
不,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对我指指点点……他们没有这个资格,没有……
躺在雨水中,眼泪都流干了,倾盆大雨冲刷着我,冲刷了不知多久……
眼帘下,出现了一双靴子,大雨停止,我狠狠地眨了双眼,张了张嘴,地上的雨水一下子吸入我的嘴中,跟眼泪一样苦涩,跟眼泪一样难以下咽。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怔怔的看着那个人!
那人伸手慢慢的扶起我,用干燥的衣袖擦了擦我脸颊上的水,声音爽朗:“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变得如此狼狈?”
“南霁云……”我一声轻唤道,扑到他的怀里,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我什么也没有了,南霁云……我什么也没有了,翊生……母妃,骗子……统统都是骗子,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们都在算计我,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南霁云身体僵硬极了,我靠在他怀里悲鸣地哭着喊着,他过了许久才把手臂搭在我的背上,轻轻拍过,“殿下,莫要再伤心,他们既对您不好,您就不要惦念他们的好!”
我哭着在他怀里摇头,哀求道:“南霁云,这次你带我走吧,生死相依,你带我走,不要留在这世上,您带我走好不好?不要把我留在这个世界上好不好?你说过对我好,一辈子的……”
“殿下……”南霁云似太多的为难,最后幽幽长叹,把我抱了起来,雨伞落地,“我现在带你走,不过…我不是南疆先王南霁云,我是姜国邕城将军顾轻狂!”
邕城将军顾轻狂,那个长了一双和南霁云相似眼眸的人,我紧紧的搂着他脖子,忽略他说的话,把他当成南霁云,我害怕我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他抱着我行走在繁华大街的街道上,似重新回到我看见我母妃的那个街道上,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母妃扶着临老夫人上了马车。
那个叫玲珑的女子,视线看向我,眼中闪过一抹善意,从姜致臻手中接过雨伞,竟迎了过来,“姑娘,找到你要找的人了,这个雨伞送于你,你的眼眸很好看,深褐色的眼眸,在这天下倒是难得一见!”
没有伸手去拿她的伞,右脸颊紧紧的靠在南霁云怀里,遮挡住脸上的舍子花,眼神冷冽平淡,“我不需要你们家的任何东西,这就是你们家所谓欠下的,玲珑姑娘?楚玲珑吗?”
楚玲珑愣了一下,“姑娘认识于我?”
“不认识!”我指甲卡进肉里,紧紧的两个手交握,环在南霁云的脖子上,带了一抹哀求,“南霁云,你说带我走的,现在带我走,我不想看见他们……”
楚家人,这就是羌青口中所说欠我的!因为楚家人嫁给了我的生父,把我丢在皇宫里,这就是所谓欠我的吗?
我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母妃侧目,她的眼神很茫然,哪怕一双眼睛已经被换掉,似只是一个装饰,根本还是看不清楚人,可是我在她的眼中,又看到了其他的光芒……
姜致臻执着雨伞,过来温柔体贴楚玲珑挡着雨,看似温柔的眼含着刀光射向我,“玲珑,如此风大雨大,此女子一身嫁衣,又与男人相贴,似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你还是少接触为好,现已收拾妥当,我们该走了!”
“这位大叔!”南霁云唇角一勾,带了一抹狂傲:“你看起来也不由内而终怎么就说起了别人?如此高高在上?顾某是不是也可以说,您在如此狂风暴雨天,拐着别家的良家女呢?”
姜致臻脸色刹那间沉得下来,楚玲珑上前挡在他的前面,温柔似水,带着歉意道,“我家夫君话中有失,还望两位莫要见怪,我并无其他意思,这次见到这姑娘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眸,甚是觉得亲切!想与之攀谈两句,许下下回缘分,绝无轻慢之意!”
我斜着眼睛,目光冷冷的落在姜致臻脸上,不知道他原先长个什么样子,我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觉得二十多年的岁月,并没有在这个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眼前的这个人,看着极其儒雅富有魅力。
一股正派,看似温柔,却有深入骨髓的根深蒂固地他的一派自他为中心的作风。
“夫君!”母妃闻声伸手摸来,楚玲珑连忙去迎,母妃偏着头听着声看向姜致臻,“夫君,我们可以走了,娘亲已经接到了!”
我的母妃就在刚刚,还要说见我一面,现在迫不及待的离开,好像刚刚所有的不舍,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冷冷的看着他们俩,充满恨意的看着他们两个,这是与我最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这本该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可是现在呢!
他们对我避之远之,他们随意来评判我,他们把我扔进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让我为了一个馒头不顾尊严去求……现在还满脸不屑地我不是什么良家女?
他们就如此高高在上,施舍给别人温情?
他以为他是谁,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话,从未关心过我一下,现在对我指手画脚,说我不是什么良家女……他凭什么这样……凭什么指责我?
姜致臻看了一眼楚玲珑,压低的声音,温柔道:“玲珑,你也来京城多日,该回去了!”
楚玲珑还是对我这一双眼睛感兴趣,有些不舍,对我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家中可有其他女子是深褐色眼眸?”
我这才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顾轻狂抱着我越过他们对着楚玲珑说道:“夫人倒是通情达理,只不过夫人身边的男人,看了着实让人讨厌!夫人得好好管教,不然下回如此言语轻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致臻瞬间脸色铁青,楚玲珑手微微倾斜,我的母妃伸手环住了她的手臂,似全身心信任一般……
一个女子和一个女子共侍一夫,哪有什么和平相处之说?
至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母妃,真的温婉的什么都不在乎。我更不相信,按羌青说,楚家人,奉情爱之上,他们从懂事开始,就想找寻独一无二的情爱,为此他们可以去天下流浪,可以什么都不要。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相信楚玲珑真能和平与我的母妃相处,什么事情也没有,真的就像我所看到的姐妹情深………
我与他们背道而驰,还没有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便听到刀枪剑戟厮杀的声音……
我不去猜测那是谁的人,或许根本就不用去猜测,已是知晓那是太后的人……
姜致远这辈子没有得到我的母妃,疯了,疯癫地以为我的母妃死了,想修命改运,让她活着……
太后能让依姑姑把临老夫人送出宫来,让临则柔带她离开,肯定就知道楚玲珑来到京城已多时……太后不会放着自己儿子血海深仇不去报,她在隐忍,她在等待……临则柔来了,姜致臻来了,她等到了,就必须让他们死,就必须让他们去陪姜致远……
南霁云抱着我微微转了身,看着奋力保命厮杀的人,爽朗的言语之中带着一抹冷漠:“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才会这样如此大言不惭……与别人厮杀争斗,场面倒也还好看!”
我全身着实无力,只得虚弱的说道:“我并不认识他们…………”
南霁云紧了紧手臂,抱着我转身就走……
倾盆大雨,打湿我和他,倾盆大雨冲刷了我所有的温情,填满了我心中更多的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不,我已经没有路可走了,我已无路可走了……
跟着他走,一直昏睡……
昏睡到不知今夕何夕……
京城之中出现什么我都不知晓,皇宫里如何,我更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要这样的睡下去,一直睡下去,什么都不要想,才是最好的……
醒来的时候,满眼茫然看过四周……
“您醒了?”
我随着声音望去,总以为是我的错觉,我看见了南霁云,可是现在真的是他,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的他。
眼眶霎那间就红了,他却高声道:“殿下,您是南疆的太后,是我姜国的长公主,臣不是什么南疆先王南霁云,臣是邕城将军顾轻狂,如果让殿下误会,臣只能深感抱歉!”
顾轻狂,现在的他满脸胡须被剃光,脸上全是青色胡根在脸上,一双跟南霁云一模一样的眸子炯炯有神坚定的望着我。
我失神的垂下眼眸,仿佛喃喃自语般:“是啊,他已经死了,在这世界上死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我也不想找他了,你不是他,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是顾轻狂,你不是南霁云……”
顾轻狂缓缓的坐下,离我很远,“殿下在皇城之中失踪,皇上发了疯的在找寻殿下,南疆使臣也在发了疯的找殿下,京城已戒严,甚至比皇上登位封后大典那天戒严的还要厉害,殿下什么时候出现,京城的戒严才会松弛!”
我环顾四周,我现在在的地方更像普通的居所,顾轻狂见我的神色,随口解释道:“这里是民居,在京城深处的胡同里,一般人找不到这里!殿下暂时大可放心!”
一下子,我的目光落进顾轻狂的眼中:“找一个和我相似的人!”视线上移,落在旁边挂着红色嫁衣的衣架上,“穿着那一身嫁衣,把尸体给他们,不知顾将军可否能做?”
顾轻狂眸光闪烁,随着我的视线落在那个红色嫁衣之上,“殿下是南疆的太后,在皇上登基大典,不顾礼数的狂奔到外。又在皇上封后大典之后,殿下穿着一身嫁衣从宫中走出……殿下从宫中出来第一个不寻找南疆的使官,也没有回到行宫,臣帮殿下,臣想知道什么原因,不知殿下可否不吝赐教?”
我静默不语许久,掀开薄被下了床,身上穿着粗布衣裙,头上的珠钗早就不知道散落在何方,青丝铺于背后,走到嫁衣旁:“本宫命不久矣,最多两个月,或者这三个月,至于这身嫁衣,皇上自小没了亲人,我对他来说此唯一的亲人,他册封皇后,内司厅衣物自然让我过目。恰逢大雨,我无衣可换,你知道的我不顾礼数的狂奔到外,全身湿透!”
我的言语很牵强,我的解释完全都是欲盖弥彰,没有一丝说服力,完全不让人信服……
顾轻狂长长叹了一气,“殿下,顾某已得到消息,皇上盛怒以为殿下爱上了顾某,下一次进宫,臣就要被流放了,流放寒烬!”
流放寒烬?
宁古城一年里面有十个月是冬天,寒烬一年里面就有十个月是夏天,两个及其相对的流放之地……去了的人,都别想完整的活着回来。
姜翊生因为我在宫中把他认错为南霁云,就要把他流放寒烬……
“你若不从,他又该如何?”我轻声问道。
顾轻狂轻笑一声,“自古以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顾某既然以忠心于他,他让顾某死,让顾某流放,顾某自然遵循,不会有二话,不过……”顾轻狂停顿一下,“顾某可是因为殿下才受到的牵连,殿下对此,真的要打算隐瞒过顾某?”
我静默不语,手下的凤袍嫁衣,凤凰绣得再细致,不好好妥善安放,不好好小心珍视,也会瞬间出现瑕疵……
“也对!”顾轻狂盯着我,爽朗的声音正声道,“顾某轻狂大胆朝天揣测下殿下的心,殿下现在不想回皇宫,殿下也不想回行宫,前些日子在京城大街上碰到了两个人,殿下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殿下……殿下说命不久矣,又穿着凤袍嫁衣,臣斗胆揣测,皇上爱的是殿下,殿下爱的是皇上,奈何先皇圣旨下,皇上不得不娶谢家小姐为皇后!其实皇上最想娶的是殿下!”
“殿下之所以能从皇宫里顺利出来,顾某出了不少力,殿下是从凤梧殿出来的,顾某从大街上捡到殿下的时候,此处女主人给殿下洗漱的时候,告诉了顾某要好好怜香惜玉,不可太过粗暴,殿下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分明就是……”顾轻狂说这一下停顿起来,望着我不语。
我轻轻咬了嘴唇,唇瓣上传来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我把手从凤袍上移了下来,冷笑道:“顾将军说的没错,没有什么相爱不相爱,这是一场禁忌,本宫是皇上的姐姐,一辈子是他的姐姐,旁得不会有其他身份,顾将军若是帮本宫,给个痛快话,若是不帮本宫,本宫自己想办法!”
顾轻狂故作淡然,思忖片刻,锁住我的目光:“顾某不知道殿下身份尊贵,顾某却在殿下的眼中看到了绝望,绝望很动容,然而这一抹绝望,在看到顾某模样的时候,变成了恨。世人都说南疆先王,爱着南疆太后,为了让南疆太后活着,想尽办法自己带着情蛊,可是今日顾某发现,谣传都是假的!”
我神色不变,迎上他的目光,“把我的尸体交给皇上,你也许就不用流放!继续做你的邕城大将军!如何?”
顾轻狂反问我:“殿下就确定顾某把你的尸体交给皇上,顾某不是流放?而是五马分尸呢?”
我慢慢的移步,开始打理自己上衣裙,准备离开这里:“本宫知道该如何说,顾将军如此帮本宫,本宫心存感念,你我就此别过,顾将军若是被流放,本宫除了心生愧疚,也别无他法!”
顾轻狂静默不语,许久慢慢起身,“殿下好生在此休息,顾某去皇宫之中,看皇上倒底欲对顾某如何?”
顾轻狂抢先我一步离开,把我留在这民宿之内,民宿里的女主人张大嫂……是邕城军家属,丈夫在一次剿匪途中战死,顾轻狂每年都会给她送来银两。
这一次带我住在这里,张大嫂见我是顾轻狂带来的,以为我是顾轻狂的心上人,再加上她给我换衣,我身上被姜翊生留下的痕迹,她对我笑都带了一丝暧昧,可劲的夸着顾轻狂:“姑娘,我们顾将军,可是一等一的好男人,虽说年岁有些大,但绝对是女儿家想嫁的好男人!”
我脸上敷上面纱,张大嫂似越看我越满意,我却紧紧的盯着她手上和的面。
我从未接触不到这些东西……我不知道……一碗面,一个馒头,原来是这样做出来的。
张大嫂见我紧紧的盯着她的手,满脸堆笑:“姑娘看起来出身高贵,十指纤细如玉,没有做过什么重活吧!”
似微微额首,“是的,侥幸出生家中良好,家中的人虽不待见于我,倒是没让我干什么重活!”
“你想做这个吗?”张大嫂把她活成一团的面,放在我的面前,“你可以卷起衣袖,试一试,尝试着不同看似最简单的事情!”
我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其实我最害怕尝试新的东西,我喜欢守着一成不变,不会有变数,才不会猝不及防受伤害怕!”
张大嫂乐呵呵的说道:“那我们今天吃饺子,先从最简单的改变,慢慢的再去学比较难的!”
说着她抽出刀,当面团切成一条一条,拿出一个小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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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擀面杖,要把一条一条的切成一小坨,用手揉圆,用小小的擀面杖擀过,变成了一个圆形的薄皮。
我刚接下擀面杖,左看右看时,外面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响起,张大嫂连忙叫道:“来了,来了,敲什么敲,跟敲魂似的!”
来的是京畿所穿着太监服的人,他们手持着一幅画,对着张大少问道:“可有见过此画上的女子?”
张大嫂思量片刻,“还真没见过,这是谁家的女子,长得如此美貌如天仙,倾国倾城?”
太监探头张望,见院子里空空如也,声音尖锐道:“若是见到这个女子,好生伺候,上报京畿所,重重有赏!”
张大嫂连忙俯首称小:“是……是……我要看见定然去禀报。有银子不领,是傻子啊…”
“知道就好,没事,好生出去溜达溜达,看到此女子,一大笔赏银呢!”太监声音尖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