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射入下来,落在哥哥红色的喜服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的,也许红色不光是血的颜色,也是温暖的颜色,看起来很暖和的颜色。
不知他们走着走着,怎么就走到皇后宫了,并没有进皇后宫里,只是从门前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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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径自而去。
昨日九死一生,差点小产的梨皇后,被人搀扶着门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跟哥哥有得一拼,隆起的小腹,似乎有一只小手在里面捶打鼓出来一块慢慢的又落了回去。
梨皇后的视线一直跟随哥哥,我走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对我招手,我不疑有他,快步的走了过去,梨皇后在我手中塞了一方手帕。
我一愣一下,她开口嗓音尽是哑然:“快去吧,恭喜你,离开这大明宫!”
握紧了一方手帕,头一低,“谢谢皇后娘娘!”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小跑似的跟上哥哥。
羌青微微斜头,看了我一眼,我与他四目相对,似从他眼中看到,不要说,不要说。
我攥紧手帕,慢慢地松开了手,把手帕放在腰封里,不要给哥哥看,不管他和梨皇后是什么关系,梨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和哥哥无关。
哥哥护不住他们,哥哥自身难保,所以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酒气熏天的寝宫,还没到真正的靠近,酒味便蔓延开来,仿佛整个寝宫,都笼罩在酒坛子里似的。
羌青悠然站定,哥哥负手而立,静静等待着,守门的太监去禀报,寝宫之内不大一会便响起来的酒坛子碰撞以及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太监惊呼声:“皇上您没事吧?”
“滚开狗奴才,寡人不需要你搀扶!”慕容彻低吼声从里面传来。
哥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扭头对羌青道:“借酒消愁愁更愁,我没想到,我还有这等魅力,让一个帝王借酒消愁?”
羌青温润的一笑:“一个人的魅力,不是旁人所说的,要看什么人看见,又比如说,在羌某看来,八殿下不过是一个寻常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哥哥报以微笑:“原来是这样,羌青兄倒真的跟我不谋而合,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一副臭皮囊比别人稍微好看了一些,旁得说一无是处不为过!”
羌青说话从不斟酌,对哥哥仿佛永远平等对待:“臭皮囊,往往就是最大的武器,人们对好看的事物,总是会多加留心,总是会忍不住的多看两眼,这是人之本性,这是人的惯病!”
“就比如我对羌青兄也是多看了两眼?”哥哥突然之间打趣道:“羌青兄好的也是好看,仿若嫡仙,只不过多了一抹世俗之气,让仙气少了一分,我一直觉得惋惜的很,若是这一抹仙气还在,羌青兄这是何等惊人啊!”
羌青朗朗笑道:“不用惋惜,我是人不是仙,我会生老病死,一副臭皮囊而已,可有可无,就算被毁掉,我也不觉得可惜!”
“寡人把你这幅臭皮囊毁掉,你会不会觉得可惜?”慕容彻声音落下,他的人就跨出了门槛,一身龙袍满身酒气,满脸颓废,脸色铁青。
羌青摊了摊手,温言道:“你有这本事才行,没有这本事,羌青不会站在这里让你毁了我的脸不是!”
“到底是谁?谁给你的傲然?”慕容彻问着羌青,目光却停留在哥哥脸上,恍惚被哥哥一身红衣所惊艳,再也移不开双眼。
羌青折扇一打开,微风习习:“谁知道我是谁?对于傲然,与生俱来,在沙漠深处,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这天下发生的所有一切!”
慕容彻真心拧起了眉头,羌青停顿了片刻,见他不语,微微上前,“大夏皇上,该走了,八殿下是来向您辞行的,您是送他出宫了,还是就此诀别了?”
慕容彻满目的红变成了双眼赤红,冷冷的哼了一声:“寡人一直以为尘白穿一身白衣风华绝代,没想到穿一身红衣比白衣更盛,好看的让寡人忍不住重新禁锢起来!”
“你不会的!”哥哥挺直脊梁,移到他的面前,比他矮了那么一分,微微踮起脚,勾起嘴角:“生性残暴的你也会想光明正大,最喜欢玩征服的游戏。生性狡猾的我,就像那臭水沟的泥鳅一样让你抓不牢,这对你来说是具有挑战性的。你喜欢拿着铁锹,在臭水沟里翻找我!翻找的过程,会让你兴奋!”
慕容彻目光闪烁着炽烈,炙热的光芒萦绕在哥哥脸上,伸手欲抚上哥哥的脸。
哥哥头一偏,错开了他的手:“皇上,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
慕容彻突然之间略显无力,把手摊开,放在哥哥的眼帘下:“寡人牵你出去,你该不会拒绝吧?”
黝黑的大手停在哥哥眼帘之下,看着哥哥精致的脸庞,目不转睛,哥哥嘲讽的一笑:“事已至此,何必给自己难堪?又何必给我难堪?你已经无能为力了,就算牵我出去,又能向别人宣示着什么呢?”
“宣示着你迟早把我夺回来?还是宣示我是你的,只不过暂时性你放开了我的手?早晚会夺回来?”
“祈尘白!”慕容彻的手一下子擒住了哥哥的下巴,把哥哥拉向自己,唇角仿佛就要碰到哥哥的嘴唇,满嘴呼出来的酒气喷洒在哥哥的脸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寡人,不就为了显摆比寡人技高了一筹?看见寡人面容狰狞有意思吗?!”
哥哥白净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声音静如波,反问道:“我这是向你学的,你要牵着我的手出去,不也是在挑衅于我吗?看着我脸上无光,看着我满眼悲哀,你觉得有意思吗?”
慕容彻手劲那么大,哥哥轻轻一掰,便把他的手从他的下巴拿了下来,握拳抵在唇边低咳了两声,咳的有些颤音,望了望天空:“时间真不早了,你若不送我,我自己走,你多保重!”
哥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充满着悲悯,充满着可怜,仿佛是可怜这高高在上的男人囚禁了他半年,到头来换的是自己把心算了进去。
哥哥转身,慕容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知是未酒醒,还是借酒装醉,言语之中既带着乞求:“若你不离开寡人,寡人终其一生只有你一个,可好?”
哥哥突然一笑,猛然甩开他的手,厉声道:“不好,我从未喜欢过你,所做的一切,就如你所说,在你身边就连呼吸都是带着算计的。”
慕容彻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哀伤的笑了:“原来是这样子,看来你我终究是要用征服,要用血来牵绊!”
哥哥目光微斜,满目毫不掩饰的嘲讽:“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在你的世界里只有征服两个字,只有倾覆两个字,别的其他,跟你没有缘分,不必气恼,你有铁骑,随时可以荡平我,让我回到你的身边!嗯……你感到高兴才行!”
慕容彻一下子仓惶无力,满眼痛苦的看着哥哥,“寡人知道了,你走吧,寡人一定会把你再抢回来,把你禁锢起来,谁也不让你看见!”
最后一句,慕容彻说的声音洪亮。
哥哥抬起脚步,快步过拉着我,便走了,羌青跟在我们的身后,我回头看慕容彻,只见他的目光黏在哥哥身上,眼中充满了癫狂,得不到毁掉的癫狂。
羌青长长一声谓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本来美好的画面,转变一下,就变得鲜血淋淋了!”
哥哥轻笑起来,眼中看不见任何波澜:“在这病态的蛮荒里面,有什么直叫人生死相许的?身为皇家人。最忌讳的就是天真无邪,我可不想天真无邪,被人踩在脚底下连狗都不如!”
羌青闻言又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差强人意,有人想活得惊天动地,有人想活的小桥流水。每个人都想过别人过的日子,却不知道别人厌烦自己现在所过的日子,这样的差强人意,总是让人无奈的!”
哥哥牵着我的手,不知怎么了,突然加大了力气:“看来羌青兄自小没有吃了多少苦,已经成为人上人,所以对我们这些拼命想往上爬,拼命想找回尊严的人来说,你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俯瞰着我们!”
羌青眸光闪烁了一下,“是吗?曾经也有个女子这样说我,说我高高在上,什么都算尽了俯瞰着她。我以为我现在没了这个毛病,原来这个毛病一直在啊!”
“那个女子顶有眼光……”哥哥步伐虚空,像竭力隐忍着不适往外走一样,“下回得空,若有可能,向我引见引见,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羌青目光一下子落到远方,步伐稳健,边走边道:“梨涡浅笑,摇曳生姿,肤若凝脂,目光含情,她笑起来很美就仿佛让我看见另一个人一样,让我看见那个我找不到的人一样!”
“这世界有太多的无奈,我弄丢了她,我忘记了她,我拼命的要找寻她,可是她却像人间消失了一样,没了一丁点踪迹!”
他口中所说那个美女子和他弄丢的那个美女子是两个人,看着他的神情,仿佛他这一辈子都在寻找着被他弄丢的那个女子。
找不到,他就要一辈子继续寻找,不分疲倦的寻找,直到找到她为止。
哥哥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爱这两个女子,对她们不是情爱?她们是你尊敬的人!她们是你对不起的人?是这样吗?”
羌青苦涩的一笑,声音压得极低:“八殿下真是聪慧,她们一个是我的责任,是我对不起的人,一个是我极其尊敬的人。那个令我尊敬的人,我若找不到她,我的整个家族都会陷入无循环的寻找下去,生生世世。”
哥哥眉头深深的隆起来,不确定的问道:“西凉沙漠深处,你是来自西凉沙漠深处?”
羌青今天叹气的次数真多,听到哥哥如此询问,反问了:“你听过西凉沙漠深处?”
哥哥眸光一下子复杂起来,“略有耳闻,在杂记上曾经见过,毕竟西凉是离蛮荒最近的国家,在你们那一边四个国家里,每个国家具有每个国家的特色,姜国,泱泱中原大国传说不少,北齐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吹草地现牛羊。南疆以蛊虫闻名天下,他们的帝王具特色,都是痴情的种子。再有就是西凉,西凉国曾经是柔然,柔然帝国是我最喜欢的一段历史!”
“故而多看了几遍,柔然国有国师,有圣女,最后西凉国灭了柔然,听说柔然的皇族就退居隐藏在漠北的沙漠深处,不知真和假!”
柔然国,哥哥很喜欢那段历史,尤其是七国之乱,各诸侯国划分,最后七国变成四国鼎立。而柔然最鼎盛时期第二任皇帝,就是名满天下的公子长洵,他姓楚。
羌青耸了耸肩,转瞬间一派悠然:“谁知道呢,漠北的沙漠深处,是要人命的,哪天我去看了看,再回来告知于你!”
哥哥挑了挑眉:“如此说来,一言为定了!”
哥哥握着我的手手劲又松了松,就这样慢慢的走到宫门口,楚蓝湛手脚麻利的已经换上了冉燕官员服饰。
仪仗队,在宫门口停留,见我们出来,迎了上来:“驸马爷,这边请!”
哥哥松开了我的手,径自走了过去,蓝从安在马车旁等着他,哥哥走了过去行之大礼:“多谢公主殿下伸出援手,尘白没齿难忘!”
蓝从安有些拘谨的上前扶了哥哥一把:“你我现在是夫妻,不必如此,还是回去吧,以免夜长梦多!”
哥哥后退了一步,艰难的说道:“公主已经帮了尘白诸多,尘白得了自由,就不该再牵扯公主,尘白和妹妹这就离开浪迹天涯也好,绝对不会拖累公主!”
蓝从安轻咬唇瓣,大着胆子伸手拉住哥哥的手:“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以为你这样走了,慕容彻就会放过冉燕吗?不会的,所以还是跟我走吧,至少暂时性的他不会攻打冉燕,我们还有时间从长计议!”
哥哥猛然抬起眸子,目光闪闪的望着蓝从安,蓝从安对他微笑,目光很暖,暖的让哥哥愣在当场。
蓝从安拉着哥哥,催促他上马车,他才如梦雷惊醒,慢慢的垂下眸子,缓缓的抽开手:“尘白知道,尘白会竭尽所能不会让冉燕出一丁点事情!”
蓝从安裂嘴一笑,比那阳光还要刺眼,眼中是满满的信任:“你是我的夫君,我即选择嫁给你,自然会相信于你,相信你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变成阶下囚!”
那满眼的信任,对哥哥来说就是万丈光芒,他颤颤巍巍伸出手,眼见就要触到蓝从安的脸颊之上,又恐觉不妥,把手收了回来,踩在脚蹬子上,上了马车。
蓝从安翻身上马,对我微微一笑:“妹妹,我们回家!”
顿时之间,我的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我努力的眨着眼睛,把头往天上昂去,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可是眼泪偏偏爬满了脸颊,怎么也止不住!
羌青无奈的一笑,用他那宽大的衣袖轻轻地擦拭着我的眼角,对着蓝从安道:“公主先请,我们随后跟上,风太大,九公主迷了眼睛!我要替她看看眼!”
蓝从安抱拳一笑,挥舞着马鞭,打在马臀上,提高声量叫道:“走喽,回家!”
除了等待我的一辆马车,其他的马车和仪仗队纷纷跟着蓝从安而走,我顾不上女儿家的仪态,一下子埋进羌青怀里,嘤嘤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羌青手拍在我的背上,潺潺流水般的声音取笑我:“如此坚强的女孩子,被沙子迷了眼,还要躲在别人怀里哭鼻子啊?”
我眼泪鼻涕一把,全部抹在他的怀里,全部抹在他的白衣之上:“沙子太大,怎么也揉不开,所以只能躲在别人怀里哭鼻子,反正你有银子,也有本事,不在乎这一件衣裳,哭一下又如何?”
羌青佯装生气道:“你这是属狗皮膏药的吗?黏住我了?那我得好好的要配一下药水,把你这个狗皮膏药,从我身上抹去,省得把我一袭白衣都染黑了!”
“眼泪哪里是黑的?”我闷在他的怀里对他低吼道:“你自己的白衣本来就黑了,怎么能怪得了我?”
羌青被我的蛮不讲理逗笑了,拍着我:“好了,好了,人都走远了,你再不走,就跟不上了,到时候,你哥哥可以名正言顺把你扔下了!”
我一下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满脸通红,“你才被名正言顺的扔下呢,哥哥才不会不要我!”
“那就走吧!”羌青突然对我伸出手来,温润的眸子落在我的眼中:“冉燕,新的地方,新的开始,从今以后,你将会新生,不害怕,就走吧!”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眼坚定,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中:“自然是不害怕的,我希望我的新的开始,是在大夏王国颓败的开始!”
羌青目光看向大夏皇宫,手慢慢握紧我的手,“现在已经是大夏的颓势之势开始,你的光,你的星光,已经开始慢慢点亮,属于你的光芒,将无人能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