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绑在医院的病床上,我亲眼目睹了肚子里孩子被残忍杀害的过程。
就连死了的胎儿陈心怡也不放过带走了。
我快出生孩子惨死,日日噩梦不得安宁,焦虑、恍惚、恐惧、奔溃、痛苦,所有的情绪我几乎都尝了一遍,最后患了抑郁症。
对社交恐惧,严重时甚至身体出现莫名刺痛,眼睛常常自动放空,无法对焦,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脑海里常常会有另一个她绝望地嘶吼,不停地告诫提醒我,告诉我封颐彻底抛弃她了,我孩子的死是由我自己造成。幻听我死去血淋淋孩子深夜在喊我,甚至幻觉看到血淋淋死去孩子在不远处仇恨瞪着眼睛看着我,怪我没保护他。
我仿佛是在失落的荒野里奔跑,直到精疲力尽,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仿佛死亡就是终于可以躺下的那一刻,终于将这一切画上圆满的句号,所以一次次选择自杀,手腕被割得血肉模糊,肉腐烂不堪,露出瘆人的白骨。
我甚至偿过农药滋味,并不好受,很腥,塑料味很重,难以入嘴,刚喝就想吐,胃里非常不舒服,但不是疼,也没有难受。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开,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长久以来,才那么彻底地开心过一次,神经病一样地开始哭泣又大笑。
我所经历的一切,在我心里下了一场雪,那些痛苦与委屈,像冰川越堆积越厚,终有一天需要爆发。
因为,我之前所承受的煎熬和委屈,散失的尊严和人生,是抹不去的。
抹不去的,它就在那里,在噩梦里,在痛苦折磨眼泪里,在写满黑暗绝望的命运里。
这社会对恶人的标准总是更宽容,恶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好人却要一辈子战战兢兢,造七级浮屠。
所以为什么不能恨呢?人不是因为仇恨而极端,让人极端的是仇恨无法报偿,是满腔恨意无法宣泄。
对封笑笑来说,她曾经遭受痛苦有有多深,对仇人的恨就有多刻骨。劝她放下恨意,就是在告诉她,“你的曾经遭受的痛苦折磨,没有人会在乎!”——这才是残忍。
仇恨是不但放不下的,还会会转移。一个不能怨恨仇人的人,就只能恨自己,蚕食自己生存的意识,将自己熬的积毁销骨形销骨立。
人活着总要有点念想,见过最孤独的老人,在漫天大雪的冬夜里捡垃圾。他不是缺钱,不是生活困苦,他没了老伴,儿女不亲,朋友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自己。他不去跳广场舞,不去健身走步,只想一个人待着,只想找些事情做。他活的像一具空壳,灵魂早就死了,只等着壳子破碎的时候埋进土里。
我跟他似乎是一样的,灵魂早就死了,只想加快壳子破碎速度,把自己尽早埋进土里。
只是有封颐和陈心怡存在,我不敢去死,也不是很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