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医生说要做第二次手术,但是血库里没有A型血,我是B型血,不能给他捐血,怎么办,未煊?”
“你别着急,我马上赶来医院,别着急。”池未煊边讲电话边向门口走去,挂断电话时,他已经穿好了鞋子。他抬头看着还僵站在厕所门边的晴柔,显得有些为难,“柔柔,我……”
晴柔的心沉进了谷底,她不是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以为她能够克服,可是当每一次看着他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离去,她就忍不住伤心。
她不想让他去,不想让他离开她,但是她知道,这一次不同于任何一次,因为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晴柔忍不住怨恨自己的善良,怨恨自己的大度,如果她自私一点,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子。她扭过头去不看他,这一次,她无法做到让他放心离去。
就当她小心眼一次吧,明知道他最终还是会弃她而去,她依然存着那么一线希望,他会留下来。晴柔这么想着的时候,更在心里埋怨自己,苏晴柔,你真恶毒,怎么能让他为了你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可是她就想恶毒一次,想自私一次,虽然她知道这种机率微乎其微。
池未煊看着晴柔,“柔柔,你在家里休息,等医院里的事情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陪你。”
晴柔看着茶几方向,那里摆着一束花,杨若兰的插花手艺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主人细心呵护,所以花束很新鲜。晴柔想,其实女人就像鲜花一样,要男人时刻呵护着,才不会凋零。
而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正在慢慢凋零。
池未煊看着她闹别扭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大步走了进来,伸手抱了抱她,“别胡思乱想,小吉他做手术需要捐血,我去给他捐血。”
晴柔将头偏得更远,这些理由她已经听得太多了,反正总会有理由让他迫不得已丢下她,她不能理解,她就是小肚鸡肠,这样一顶帽子压下来,她扛不住。
“柔柔,如果你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吧。”
晴柔推开他,默默上楼去了。池未煊看着她孤单的背影,真想狠狠给自己一拳头。
晴柔进了房间,她呆坐在沙发上,耳边传来楼下跑车轰隆隆驶离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远去,直到耳边恢复安宁,她的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忍不住问自己,苏晴柔,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池未煊赶到医院,舒雅脸色苍白地坐在长椅上,听到急促跑来的脚步声,她偏头望去,看到池未煊逆着光跑过来,她眼里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只要有小吉他的存在,他都会第一时间奔向她,苏晴柔,即使你千里迢迢赶来又有什么用?你留不住他!
等池未煊跑近了,她掩饰住眼里的得意,凄凄哀哀地站起来,向池未煊怀里扑去。池未煊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离,“舒雅,医生确定了什么时间第二次手术了吗?”
“明天早上十点,小吉他一直昏迷不醒,还伴有发烧的症状,医生说……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舒雅泣不成声,她没有再试图扑进他怀里,她站在旁边,身体孱弱得似乎会被风吹跑。
池未煊眉宇间深深地蹙起,他说:“我去找主治医生。”
“我跟你一起去。”舒雅连忙道。
“不用了,你回病房去休息一会儿,这两天你也受累了。”池未煊拒绝道。
“小吉他也是我的儿子,十年来我没有给过他一分母爱,我想弥补。”舒雅说着,又泫然欲泣起来。
池未煊被她的眼泪攻势搅得心烦意乱,他点了点头,转身向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去。
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舒雅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池未煊伸手扶着她走到办公室外的走椅旁,让她坐下。舒雅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滑落下来,她绝望地大哭起来。
池未煊站在旁边,看着她浑身颤抖,他坐在她旁边,道:“舒雅,别担心了,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可是医生说得好严重,我害怕,未煊,我真的好害怕。”舒雅再次扑进池未煊怀里,池未煊身体猛地僵直,他双手握住她的肩,想要将她推开,她却死死搂着他,“未煊,不要推开我,至少这一刻不要推开我,我真的好担心小吉他,我害怕他再也不会醒来。”
池未煊握住她肩膀的手缓缓垂了下来,他也很担心,但是这个时候,他们除了相信医生,别无他法。这里已经是伦敦最好的医院了,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那么小吉他就已经被他们判了死刑。
可是他还那么小,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怎么能被命远判了死刑?
“舒雅,别难过,小吉他会好起来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舒雅靠在池未煊怀里,她担心是真的,伤心是真的,她现在只能借着小吉他,才能够亲近他,才能够让他不推开她。
她是舒雅,没什么事可以打倒她,小吉他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他不会那么脆弱,他一定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