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试探着去摸摸二海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忧心忡忡地看着二海,看来她也觉得眼前的男孩儿是病了。
二海一动不敢动,再也装不下去了:“糖糖,你又不认识我了吗?”从她第一眼看到他,他就看出来了,跟每次一样,她又把他忘了。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这次,他绝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了!
糖糖果然很困惑,可也很高兴,终于有一个人能看见她了!
看见二海还拿着征兵表,糖糖看了一眼就赶紧把表格抢过来!唯一一个能看得见自己的人,当然不能让他去当兵了!
要不然谁跟她玩儿呀!
二海纵容地看着糖糖把表格藏起来,又纵容地让她带着自己在这个小镇子里转悠。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要留住她要靠近她却没有任何办法的傻小子了,他故意让她替他做决定,故意让她带着他走,是她把他带出来的,她肯定要为他负责。
这次他即使不择手段,也要用尽一切办法把她留下来!
糖糖带着二海在镇子外转悠了很久,直到征兵站到了下班时间,她才故意有点遗憾有点坏地冲二海笑了。
二海也跟着笑了:“回不去了,我带你去沛州买糖吃好不好?奇胜斋的窝丝糖新出了一种口味的,非常好吃,还有他们的点心和响糖,也出了新样子,想不想吃?你帮我选,是留在这里明天等着去当兵,还是回沛州带你吃糖?”
选了就要负责一辈子的。
二海笑笑地看着糖糖,好像在让她选晚上吃包子还是米饭那样随意,眼里却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认真。
糖糖当然要让二海带她回沛州去买糖吃,拉拉他的衣角指指出镇子的路。
二海配合地跟她往出走:“糖糖,咱们走上这条路,以后你就要一直陪着我走下去了。”
糖糖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他的话,指指一个包子铺热气腾腾的蒸笼笑了。
二海马上过去给她买包子,不用问也知道要买大肉馅儿的,这个轻柔单薄的小丫头最爱吃肉,无肉不欢,真是人不可貌相!
糖糖啃了两个大肉包子,把剩下的都塞给二海,让他吃,两人一起迎着晚霞走出镇子。
走了一会儿天就黑了,二海怕糖糖害怕,带着她去农家借宿。
给了那个农家大娘两个大肉包子,他们就换来一间虽然简陋却干净的房间,土炕上有一床干净的被褥,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
二海把门插好,让糖糖去洗脚。只要不是她主动去碰,除了他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碰不到她,她当然也不会脏。
可二海就是坚持要让她像一个真正的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去洗漱。他要让她形成习惯,让她对他和对这里所有的东西有真实感,这样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了吧……
糖糖觉得这很有意思,真的把雪白单薄的脚放到水盆里去,虽然水珠并不能打湿她的脚,二海却蹲下来认真地往她脚上撩水,像真的怕烫到她一样,一点一点试探着让她习惯,然后再泡进去。
糖糖看着他轻柔的动作,目光里带着困惑,可又好像完全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忽然就没了玩闹的心思,很快跑到土炕上去睡觉了。
二海看着她小鸵鸟一样扎在被子上的脑袋笑了。
糖糖是不是睡着了他从她五岁时就知道,这样有点迷惑又有些不知缘由的赌气的糖糖,对他来说也是异常的新鲜。
糖糖有时候的心智并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女,虽然很聪明,却有些孩子气的任性和不管不顾。
这些年二海仔细想过很多次,糖糖每次来都好像在她的世界里受到了什么创伤,不是身体就是精神虚弱,所以想让她对他产生爱情,这更加困难。
二海收拾好自己,在土炕边摆了两条长凳,准备睡在哪里,糖糖却忽然抬头,拍拍被子看着他。
初春的夜晚还挺冷的,他刚才还生病了呢,当然要睡在被子里。反正她又不占地方,他也碰不到她。
二海熟悉她每个动作每个眼神的意思,这也是她每次来都不说话的主要原因。因为跟他在一起她几乎不用说话就能毫无障碍地交流。
可这次二海没有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一般,并没有去被子上睡,而是困惑地看着糖糖:“糖糖,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出来我肯定按你说的做。”
糖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变笨了!又拍了拍被子,见他还是非要让她说,忽然一皱眉头,瞬间消失在了二海眼前。
二海的心猛地一沉!扑过去已经完全来不及了!糖糖彻底消失了。
二海呆呆地坐在黑暗中等着,这次糖糖离开跟往常那些次完全不一样,他更加没有信心她会不会回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清晨的阳光洒满淡黄色的窗纸,二海一动不动地坐了一晚,眼里没有一丝疲惫,却增加了更多的坚持和执拗!
他会等她回来,一晚,一天,或者一月一年,甚至几十年的人生都用来等她,他也会永远如今日一般执着坚定。
二海一个人走出农家小院简陋的大门,背影孤单步子却异常稳健。
他不怕等待,他也早就习惯了等她,就是真的等了她一辈子,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他等,在他看来也是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