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沉睡的宋玉,瑶姬目光凌厉:“我说过,我会一直守着子渊,你休想伤害他。”
落头氏冷道:“恐怕如今不行了!”
看着她手中发着嗜血红光的法器,瑶姬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红莲之刺怎会在你那?是他让你来杀子渊的?”
“无可奉告。”落头氏目光一狠,用红莲之刺,刺进了宋玉的胸膛,在垂眼看时,竟发现他毫发无伤地躺在原地。
瑶姬冷笑:“他只是个凡人,红莲之刺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会这样?”落头氏望着手中的法器,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瑶姬扶起宋玉,侧目说道:“回去告诉指使你之人,若他再想对子渊不利,我便将舍利子毁了,谁也别想得到。”
落头氏鄙夷地说道:“你那么守护他,可是他终究不爱你。”
“他只是没见过我,他若是见到我的美貌,心中又怎会挂念其他女子?”瑶姬向来自信,她有天仙之貌,与他才是天造地设,更何况,她始终认为神女赋是宋玉向她表达爱慕之思。
落头氏不禁大笑,讥讽道:“瑶姬,不得不承认,你真是自作多情,他可是屈原的学生,是楚国的才子,又怎会以貌去衡量人的浅显之辈?”
瑶姬拂袖飘然离去,世间多少男子对她求而不得,肝肠寸断,而她只倾心于宋玉。
襄王自那日听了纪妙之的言辞,果然将骄奢淫靡的风气改了许多,不过他做这些都是因为神女庇佑他楚国,谎言终归不能维持长久。芈横也并非昏庸至极之人,他年幼时便送往秦国做为人质,心中多少也有些阴影。而他的父亲楚怀王,听信张仪之言,毁齐、楚盟约,近佞臣,冷疏屈原,楚国早已国事日非。
纪妙之这两日闷在宫中,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实在是难受,见宋玉来,她乐呵呵地走上前说道:“子渊,你可算来了,我有件事同你说。”
“不急,你那日说城中巫觋散播谣言,可知那人现在身在何处?”宋玉怀疑楚大夫昭奇,蓄谋造反,只是如今并未十足的证据。
纪妙之沉吟道:“是在临湘亭,不过那人的样子却与我之前见到的那些巫觋不同。”
宋玉问:“哪里不同。”
“没戴面具啊,那些作法的巫觋,不是都要戴面具吗?”纪妙之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唯一想到的却只有青铜面具的区别。宋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又问道:“怎么了?可是查出幕后的主使之人了?”
宋玉如实回答道:“如今还没有证据,所以不敢贸然断定。”
纪妙之问道:“可是秦国之人?”
宋玉面色凝重:“此事与秦国并无干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日迷惑百姓的巫觋,才能查出主谋。”
纪妙之大喜过望,说道:“太好了,这样一来,你便有了立功的机会,再也不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文学侍臣。”
宋玉宠溺地看着她,心中的情绪也被她牵动,这时纪妙之身后的婢女冷笑一声,颇为气愤地看了二人一眼。
纪妙之转身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喂,你因何发笑,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婢女极不情愿地回道:“神女想多了,奴婢天生爱笑罢了。”
“可这花又得罪你了吗?好端端的被你将花瓣都拔光了,若我将你的头发都拔光了,那多丑啊!”纪妙之实在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那婢女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宋玉,回道:“只是这朵花,长的太碍眼,所以才要奴婢才要将它清除干净。”
璟曦宫中,纪妙之还在为假巫觋的事苦恼,她想起已有好几日未见到胥长廷,这大概是自从认识他以来,分开最长的时间了。
“长廷不在身边,靠自己的能力,又如何能帮得了子渊呢?”
婢女在一旁问道:“你难道忘了你来这的目的了吗?”
“我没有忘记我要做什么,只是我现在心烦意乱的,更何况,看到子渊我便会想到魔媵,总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纪妙之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何都与楼绯月有一样的容貌,他们到底有何关联?
婢女在一旁试探性地问:“你真的只是觉得亏欠他而已?”
纪妙之回过神,满腹狐疑地问道:“不对啊,你这个小婢女是如何知道,我来这是有目的的?”
婢女想了想,又回道:“你,你忘了?昨日夜里你说梦话了。”
记忆中,纪妙之从未说过梦话,她几次三番怀疑这个婢女就是胥长廷,可是他分明在她面前说过不通法术的。
“说梦话?我什么时候会说梦话了?”
溪水潺潺,芳草茵茵,女子款款向男子走来,低声唤道:“公子。”
男子将红莲之刺收入袖中,神情淡漠,说道:“你走吧,此事我都知道了,这是解药,望你改邪归正,修成正果。”
“多谢公子。”女子接过解药,转过身,随即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早闻唐勒与昭奇和宋玉不和,落头氏便想从二人下手,今日沁别轩以唐勒为首,举行的一场辩论会。
唐勒注意到一直在一旁,关注他的女子,收起手中的折扇,上前问道:“这女子容颜倒是生得俊秀,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作揖答道:“君子,我叫婵娟。”
唐勒与昭奇相视一笑,夸赞道:“人如其名,好名字。”
“不过这说到人如其名,不得不提到子渊,城中就连黄口小儿也知,楚有宋玉,风流倜傥,芝兰玉树。”唐勒的话带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昭奇冷笑三声,说道:“要不怎说是黄口小儿之言呢?”
“要说我唐勒的诗赋,哪一点输于宋玉?可大王就是喜欢宣他在殿前侍奉。”
婵娟仰头邪魅地一笑:“我可以帮你们。”
唐勒迟疑了半晌,半信半疑地问道:“哦?你一个小小女子,有何办法能帮我们?”
只见婵娟附耳对着唐勒说了什么,随即颇为赞同地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妙计!”
暮色降临,宋玉牵着马,本想找个客栈住下,可此处人烟稀少,更别说落脚之处。这时远处盈盈走来一个女子,她手提竹蓝,浅笑着说道:“君子,天色不早了,不如进屋休息一日,明日再赶路吧。”
望着不远处的住宅,宋玉拘谨地行礼问道:“家中主人可在?”
女子面带娇羞地摇了摇头,回答道:“家父家母都外出了,要过几日才回来。”
“只有淑女一人,怕是多有不便,子渊还是告辞了。”宋玉见她还是尚未出阁的单身女子,自然不便与她同住。
女子见他要离去,目光一闪,走上前拦住了宋玉,恳求道:“君子莫要走,不瞒君子,邻村有几个恶霸,趁着老父老母不在,动辄敲小女家门,公子若在,我也可安心些。”
宋玉闻言有些心软,此处只有一户人家,一个年轻的女子孤身住此,确实不安全,他点点头,回应道:“你既如此说,那我便住下。”
“多谢君子。”女子心中暗暗窃喜,将宋玉引入了家中。
一间极为雅致的偏屋,桌案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株兰花与一把精致的古琴。
宋玉缓缓地走上前,轻抚过开在枝叶中的红色花瓣,问道:“这株兰花,为何和我往日所见的不太一样?”
女子淡笑着解释道:“这盆花名为血兰。”
“血兰?”宋玉对此花闻所未闻,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古琴上,不由地问道:“淑女也精通音律?”
女子似乎早知道宋玉要来,将一切备好,守株待兔。“这是专门为君子备下的,公子为何不趁此机会弹奏一曲?”
宋玉轻轻地点点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这把琴,而这把琴似乎有着独特地魅力,让人忍不住去弹奏它。
不多时,女子推开了房门,她已换上了薄纱绣衣,一头乌黑的秀发凌乱地散乱在胸、前,媚眼如丝地向宋玉走去::“君子,我为你准备了饭食,赶了那么久的路你也该饿了。”
此时的宋玉早已神情恍惚,她拿起勺子,说道:“来,我喂你。”
“好吃吗?”
他早已听不见女子说的话,更没有办法回应他,她纤长的手指流连于男子如玉的肌肤上,贴上他的耳畔引、诱道:“君子,我可比这羹汤美味多了,我愿献身公子,若你不依,那我活着还有何意思?
这时,门口正站着一个女子,眸若寒冰,说道:“妖女,穿成这样还需用潇湘琴才能迷惑别人吗?”
婵娟憎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一个麻烦不在,又冒出一个大麻烦坏我好事。”
好在纪妙之已恢复了法力,她走上前,轻声唤道:“子渊,醒醒。”只是不论她如何喊,男子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你别唤他了,他中了潇湘琴的幻术,魂魄被困于古琴之中,你休想救他。”只要弹奏此琴,魂魄便会被吸入琴中。
纪妙之怒喝道:“一把破琴,也值得你在此卖弄。”
“怎么,想以身殉情?你的元神若是进入此琴,那我便将他的身子享受完了,再将你的身体烧了。”这便是婵娟的最终目的,引她出来,然后从她身上取到舍利子,没想到她果然中了计。
“卑鄙,放他的魂魄出来,否则我将你杀了。”纪妙之本想对付她,可屋中的异香让她使不上任何力气。
婵娟冷哼了一声:“哼,可惜你白修行那么多年了,你可有看到桌上这盆血兰?专门为你准备的,那可是用魔血灌溉的。”
纪妙之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瑶姬我并非是她的对手,对付你我却绰绰有余,舍利子在哪里?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和宋玉。”婵娟早就想从她入手,只是碍于胥长廷,如今他不在,便是绝佳的机会。
“又是舍利子,不在我身上在长廷那,你若有本事问他去要。”纪妙之真不知这舍利子究竟是神物,还是凶物,为了它让众人抢的头破血流。
婵娟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若想让胥长廷乖乖听话,只有利用纪妙之。她目光森然,捻着手诀,说道:“借你的身体一用。”
见到纪妙之的背影,胥长廷小声地唤道:“主人。”
他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问道:“你跑到如此荒凉之地做什么?”
纪妙之回过身,若无其事地说道:“哦,我方才见瑶姬朝这来了,我便一路跟着来到了此地,却没想到跟丢了。”
说罢,纪妙之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之前舍她而去,若按照她的个性定然会痛骂他一番,反而却一反常态,举止亲密。
胥长廷心知肚明,却不戳破,淡淡道:“是么?”
纪妙之很快露出了真实目的,问道:“对了,长廷,舍利子还在你那吗?”
胥长廷目光深如一汪幽潭,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不是一直放在你身上吗?”
纪妙之连忙改口:“那我是记错了?”
“主人,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是第一个帮你,保护你之人。”胥长廷嘴角带着冷冽的笑意,将计就计将舍利子交给了她。
婵娟立马换了一副面貌,颤颤巍巍地接过了舍利子,说道:“这就是能让人增进法力,长生不死的舍利子?”她露出了贪欲之色,将舍利子吞入了腹中,嘲笑道:“没想到你们都会被我骗吧!真是愚蠢至极。”
“愚蠢之人是你,你可还记得你走时我对你说的话吗?”胥长廷早已给过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她却勾结唐勒与昭奇,甚至对纪妙之不利。
婵娟有恃无恐地看着他威胁道:“你要杀了我?我和这具身体一起消失,那样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胥长廷满脸不屑,说道:“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他早已识破她的身份,别人的安危虽然与他无关,但伤害了他最重要的人,又怎能轻易放过。
“你给我吃了什么?”
不知为何,她强迫离开了纪妙之的身体,而自己的身体却在一点点的消亡,这时胥长廷的话又在耳边阴冷地响起:“上阎王那,他自然会告诉你,不过你没有再转世的机会了。”
此时,纪妙之的元神一样被困在潇湘琴中,此处的景象让她颇为熟悉,仙鹤齐鸣,遍地奇花异草,怪石峥嵘,百花竞相怒放,这便是世人眼中的世外仙境,那个没有战争的净土,平和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