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边上,有一条巷子,巷子里面几家亮着灯的馆子,用很时髦的灯框钉在墙上,上面映照着铁板烧的字样,算是给自己打的广告。
对面的墙上,则刷着大幅的标语,字迹很新,像是涂上去没多久,“只生一个好,政府帮养老”...刘一鸣看着这墙上的字,这口号,很熟悉,但似乎又有改变。
印象中,刘一鸣记得,自己参加过多次计划生育方面的会议,对上面发下来的红头文件中,关于这个口号他清楚的记得是,“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
初初一看,只是变化了一个字,但细细琢磨,刘一鸣就有些无语了。
一字之差,却是别有深意,这里面的变化,蕴藏着太多的信息,有时候,可别忽视这小小的变动,这往往是政治信号,是释放上意的一个方式。
进了店子,苏眉忙着点菜去了。
刘一鸣默默的咀嚼着自己印象中的记忆和眼前所见现实的差异,他是懂了这字面上的差异的,可是却不能说出来...妄议圣意,官场大忌也。
“点好了,你,要喝点不?”苏眉走过来,坐在刘一鸣的对面,桌子不大,两人都可以头挨头了。
刘一鸣笑了笑,“你喝啊?你喝我就陪你喝点...”
“老板,拿瓶酒来,二两装的那个...”苏眉抬手就对在那忙着配菜的老板喊着。
店里面三三两两的坐了几桌客人,中年的模样,看样子胡子拉碴,一副潦倒落魄之状。
“你家那事现在怎么说?老姜啊...悠着点哦...”
“还能怎么说,那帮王八蛋...到现在没有一个说法,个个踢皮球...漂亮话说了一箩筐,就是不办人事...”
“我家还不一样啊...到现在处理了吗?赔的钱给了吗?狗日的,说拆就给拆了...不是家里有亲戚,现在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们不是都在安置小区,红星机械厂那边吗?”
“安个毛线...你去看下,那是人住的地方吗?柯玉山家的那两个王八蛋,能做好事?房子窗户都没有,有的门都没有,天穿地漏,下个雨啊,嘿嘿...整个厂里的人都得半夜里起来抗洪...”
“顾家的老二,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听说他们家要去上访告状去,这个公安局啊,派出所,哼,都是一个鸟样的货色...就是有钱人的狗腿子,人家叫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跑的那个勤快...奶奶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平头百姓你能和他们斗吗?绑人都可以没事的,派出所还要吼你受害人...你上哪去说理?唉...”
“还是谨慎些,那帮人来威胁好几次了,警告说,要是我们再去乱说,还要收拾我们的人...”
“怕个卵子,大不了,老子豁出命去...”
一声声的议论,是如此的震耳欲聋,让人心神难安。
边上的苏眉早已经没有了笑意,俏脸涨的通红,她很想站起来争辩几句的,凭什么这样说我们警察,凭什么这样说我们公安局,难道几粒老鼠屎就能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吗?
刘一鸣拽住了她,暗暗的对她使着眼色。
民心在街头巷尾,民心在阡陌之中,老百姓是受了冤屈才会如此的痛恨,这说明了什么呢?
这几个人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一准是县委综合办公楼项目的拆迁对象,之所以有怨言有不平,与拆迁安置和补偿有莫大的关联,这里面啊,涉及的人太敏感了,刚刚已经有人直呼柯玉山的大名了...水,很浑啊。
刘一鸣倒是为县公安局的何鸿胜暗暗的鸣起了不平,公安局还真的就被几粒老鼠屎给祸害了,也不知道何鸿胜听到这些议论声,该作何想?
古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其去封人家的嘴,何不把事情帮人家解决了呢?还有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外面寒意阵阵,夜色深沉,彻骨的寒冷,让人感觉窒息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