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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凌硕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胸口似乎被一口气堵着,差点喘不过气来,他的声音淡漠,“妈,吴洋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倒心疼了。莫回呢?莫回为你割了肾,怎么没见你的心疼?”
“对莫回我很抱歉。”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许久,才挤出了这一句话。
“抱歉已经太迟了……我先挂了。”章凌硕沉默良久,吐出这句话后,尚未得到对方的回答,便直接收了线。
莫回已经成了他和母亲无法言谈的话题。
吴洋,本该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知道她值得有一场美丽幸福的婚姻,可是他早已心不在此,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怎么了?他想如果莫回还在他身边,她一定想要得到有他的婚姻,他给不了莫回,却也不想给别的女人,即便吴洋确实很符合做他妻子的所有要求。可他就是不想因为这样而把自己的婚姻交出去。
去美国的半年后,他们先订了婚。他帮她戴订婚戒指,她笑得明媚而娇艳,他的脑海突然浮现起莫回那张圆圆胖胖的脸,总是无时无刻不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他想,若是他为她戴上戒指,她是不是会笑得连太阳都失了颜色?
她为他的母亲换肾,而他的家人从头到尾都未曾提到过她,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帮助,连续过着明媚的日子。
他心里突然为她心疼起来,就这样,他的婚事一拖再拖,他甚至开始用巩固事业为由将婚事推迟到现在。
而吴洋这一年也开始以退婚为借口威胁他。
退婚,他愿意,但也不想辜负她这两年的青春,他还没有找到一个补偿的方式,所以也迟迟未定。他们两人就一直僵持着。
他内心里知道,很多事情是无法挽回和弥补的,比如感情的事情,但吴洋是个精明且典型的都市女人,她知道世界的游戏规则,所以她是可以补偿的,只要他找到合适的方式。
可是莫回……她似乎把所有的精力,所有的热情都投放到他的身上,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带到她的伤害是任何物质都无法弥补的,现在他也仍然找不到弥补她的方式,只是一心想要找到她,心想着只要找到她,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章凌硕沉思着,他的思绪被一个熟悉的火爆女声打扰,他回过神,朝着声源处望去。
章凌硕举目看到离他身处的大石块不远处的小泉水池旁,看见一个瘦削的女人低着头,双手发抖地捡拾着飘在水上的青菜,柔顺齐肩的发丝披下来遮挡住了她的样貌,让人看得不真切,却让他的心狠狠跳动了起来。
他现在是饥不择食了吗?竟然在还没看清女人的脸之前,便心猿意马起来。
他好笑地想着,目光继续停留在小泉池旁的两人。
“老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看这菜全洒了,还好这水不深,不然真够浪费的。”原来是那个有趣的女孩儿,章凌硕带点愉快地想着。
只见张青急忙弯下腰身,卷起裤腿下水打捞飘洒地清澈水面上的菜叶,她身边身穿白色衣裙的女人也慌乱打捞。那瘦削的女人慌乱地捡了几张,发现他的注视之后,表情极为震惊,索性停手,倏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喂,老板啊!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不是你说不要随意浪费食物的吗?现在这水面飘着的菜还是可以吃的吧?要不要这么浪费啊,老板?老板!”那火爆的嗓音继续哀怨地吼着,又弯下腰手忙脚乱地捡了大部分的菜,放进小竹篮里,也快步跟上自家老板。
小泉池旁再度恢复宁静,章凌硕也继续躺在大石块上。
他看清了,那是张陌生的女人脸,瘦瘦的,眼睛很大,几乎黑白分明,脸上还有抹病态的苍白。
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女人,但为何她却给他一股极大的熟悉感。
她是谁?
闭目在脑海中快速搜索,他得不到答案。
夕阳落到山的另一侧,天际的余辉也漫漫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他的内心深处突然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浓浓寂寥。
哗……
胸腔里似乎响起这样的声音。
心……碎了。
莫回快步走在两旁都是野草的小径上,浑身发抖着,满心地惊慌,她几乎不管不顾地站起身就走。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她幻听了吗?明明只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辉还残留在山边,她也还在泉水池旁洗菜,怎么就会听到那个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声音呢?白天,她逼着自己用尽全心力气才可以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人,晚上他又如入无人之地一样放肆地出现在她的梦里,扰乱着她永远无法平静的心。
现在他竟然有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现实生活中,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只需一眼,她只看了他一眼,她就知道那是他,冷冷的嗓音,欣长的身形,细碎好看的头发…… 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记住他的所有,让那份深入骨髓的伤痛再度肆无忌惮地在身体里冲撞着。
可是,那双眼,那双纯黑、漂亮的眼眸她永远无法错认。
那是她曾经扬言要追随一生一世的眼。
她躲避了这么久,刻意遗忘这么久,才短短地看了一眼,所有内心的防线倾刻间全数倒塌。事实无情地告诉她,她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无功,所有的冷情、淡漠、平静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莫回步履仓惶地走着,内心掀起一阵狂风巨浪,打得她无所遁形。她几乎慌乱到看不清前方的路,脑子昏昏沉沉,黑白分明的眼上浮现薄薄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凌乱的步伐没有任何章法。
蓦地脚踢在路中的石块上,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向前倾,跌落在小径上。膝盖跪上路中尖锐的石块,鲜血倾刻间染上白色的裙摆。
痛从膝盖、手臂上缓缓漫延,她知道,但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快速起身继续直直往回家的路上走着。
“老板,老板,你怎么了?痛不痛?”张青见到自家老板狼狈地扑倒在路上,这一跤似乎跌得不轻。
她跑上前打算检查她的伤势,手没未触及到莫回的衣脚,莫回又爬起来快步离开,仿佛没有伤到分毫。像是没有听不见她的话一般。
回到店里,正收拾东西的肖若辰惊讶地看着莫回,问:“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我没事。”莫回回答,并未在下面做任何的停留,直直往后面的房间里走着,用力地关上房门,她软软地跌坐在地上,浑身轻轻颤抖。
“莫回,跟我走好不好?”肖若辰叹息般地在门外问着,隔着不厚的门板,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颤抖。
她还是见到了她心底的那个人吗?
“对不起。”门内的人幽幽地回着。
“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只要你需要我,我会留在你的身边,现在你需要我吗?”肖若辰说完,静静地屏息等着回答。
“谢谢你,三哥!”莫回静默了很久,还是给了答案。
“好,我走了!半年之约,我会继续守着的。”肖若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拿起箱子,缓缓走到前楼,张青刚好从外面跑回来。
“老板回来了吗?”
“嗯。”
“她的腿受伤了。”张青抹了抹汗。
“我知道,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了委屈,我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张青颇为讶异,肖若辰不是很关心老板的吗?怎么会在老板情绪糟糕时离开?。
“她的心里还有结,那个结谁都打不开。我在这里,只是让她更加压抑自己的情绪,索性让她再自由半年。半年过后,我再来带她走。”
肖若辰说完,在张青还没反应过来,就消失在小道上。
后楼的房间内,莫回的悲伤仍在继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积蓄了满满的泪水,正顺着瘦削的脸颊缓缓在滴落。这些泪水既是为了恐慌而流,也是为自己的无能而落。
她以为,经过两年的沉淀,她一定不会再惊慌失措,任何事情都会用若无其事的态度去对待,可是才短短的一眼,她就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倾刻间就坍塌成为一堆无用的废墟。
跳得早已失序的心脏,清楚地告诉她:她很没用,依然容易受到他的影响。
以前,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积极而无畏的生活态度可以去面对。
现在呢?现在,她有的是一个残破的身体、一颗业已憔悴的心。
如何能敌他的冷淡,他的不屑,他的冷漠,他的讽刺……
她的心冷着,连身体也冒着丝丝的寒气,冷得她在盛夏的夜晚将自己抱住埋进棉被的深处,以求获得微微的暖意。
泪水跳落眼眶,渗入脸下光滑的丝被,几个翻滚眼泪便消失于无形。
可是,眼泪可以消失,她的悲伤依旧完好无损地埋藏在心底,像一只巨大的猛兽潜伏地心底,随时随地乱无章法地攻击着她,没有规律可寻。
而她,只能任着它攻击,没半分自我保护的能力。
她好累。
小小细细的白牙咬着锦被,不让呜咽声溢出唇外。
她知道,叫也没用,因为叫了也没人会心疼,叫了也不会有人心疼!何苦呢!
她知道,也许肖若辰会心疼,可是以爱情之名来心疼她,她回馈不起那样的心疼。所以她拒绝他刚才的安慰。如若以后,她真的能忘了章凌硕,而肖若辰也还没忘了她,她想她是愿意跟他一块走的。终其一生,她都给不了他爱情,也会陪着他,可以陪到老,也可以陪到他遇上他真正的姻缘,然后微笑着祝福他。
可她的伤,她的痛,她的疤,都是那个她在意的男人,一刀刀刻下的。再见他,她以为往日被尘封的委屈,往日的种种又翻捡出来,怎能不疼,怎么不害怕?
“老板……你好点了吗?”素来火爆的声音这一回掺了些忐忑与不安,还有浓浓的关心。
张青站在两楼之间的小花园,没敢再往前多踏一步。老板虽然随和,但她从不会让她踏上花园后的小楼半步,所以她只能在下面焦急地问着。她没见老板这样失控过,仿佛天塌了下来那般逃离,刚才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明明空荡荡的泉池旁边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啊。
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惊慌失措,还为此跌伤了腿?
张青担忧地想着。
房内寂静无声。
过了很久,久到张青以为老板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才从黑漆漆的房间里流泄出一句话:“我很好。”
声音依旧平平淡淡,却多了份不易见的慌张,像轻风吹过粗糙的纸张,发出无限寂寥的婆娑。
“那就好,那就好!”她露出愉快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继续道:“饭煮好了,出来吃饭吧。”
“不用了,我还不饿!”语音一落,屋内便再无任何声响。
张青搔搔头,静静地走往小店里,独自一人吃着桌上的两菜一汤。
微凉的夏夜,一缕轻风吹过,张青吃东西的手慢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夜空,眼泪蓦地夺眶而出,滚入喝着的汤碗内。
她孩子气地抬手左右一抹,没有任何效果,眼泪越流越多,最后她索性放弃了,放任它们奔流。
夜幕深深如许,多少难以启齿的心事,尽皆被藏!
章凌硕,你会等我醒来吗……
嗯……
有你真好……
这是我的男人,他叫章凌硕,是不是很帅……
梦境里仍是一派纷繁错乱的景象,每一个画面都有他,画面里她不断地缠着他,他总是一脸不耐烦地躲着,吝啬着他的笑容。
她知道这是梦,很长很长的梦。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又走回,以前那段为爱无所畏惧的时光。
莫回裹着厚厚的棉被不安的睡着,小巧的额头都布满了细密的汗渍,一双细白的小手放在棉被之上,紧紧地扭着棉被。
“章凌硕!章凌硕!”莫回轻喊,眼睛仍然紧闭。嘶哑的嗓音,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扩散,然后再慢慢的消逝。
悲凉自身上散发,染上竹席画上那对甜蜜恋人的发间。
真是三千烦恼丝呵!梦里,她的心,依旧彷徨不安。
仍是夜深,人静!
大雨敲窗,不远处竹林烟雾缭绕,斜斜的雨丝打在竹叶击起无限的荒凉,让人自心底散发出一种悲凉与冷意,让人在盛夏的夜里想裹进厚厚的被里。
明明白日里还是热得让焦躁的闷热,大雨一下便是冷骨入骨的冷。
这样的乡土气候怕是这里的一大特色了。
小小的旅馆,新换的大木床上,男人紧皱着浓眉,身上的毛毯被扭成一个纠结的样子,像一个无法解开的锁。
这把锁侵入梦境,对他纠缠不已。
章凌硕,章凌硕……
梦里手术室里那了无生气胖脸与今天仅见过一面的苍白女人脸重叠,目光畏惧地看着他,像是世上最恐惧的梦。
章凌硕掀被栗然坐起,按住胃部不停地喘气,额角微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过了许久,他环首四顾,才发现这不是梦境中的手术室,只是今天刚入住的小宾馆,这个认知让他狂乱的眼神渐渐安定下来。
喘息良久,他披衣坐起,右手按住额角抚住散下的发丝,左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胃部。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着非常严重的胃病,平常不痛的时候他毫不在意,一痛他就知道会有多可怕。只是小小的胃痛就已经让他一个大男人吃不消,莫回的换肾该是怎么样撕裂的痛!章凌硕不敢深想。
他喘息着,有些狼狈地弯身下床,在行李包间翻找胃药。将白色的`药片自药瓶里倒出,才发现房间里的热水瓶在旅馆老板重新布置房间时失手打碎了。
他仰头,将药放入口中,干吞入腹。
一入口,干苦的味道便漫延整个口腔,不一会便苦入了心肺。
苦,并不可怕,只怕这无穷尽的苦永远也没有结束的一天。
腹间的痛感依然强烈,从胃部传来一阵一阵,刀绞般的痛楚。今夜怕是再无入眠的雅兴了,他索性走到窗边借着房间昏暗的目光望着窗外的景物。
雨,不知何时下起来的,稀稀疏疏,凉风里夹杂着泥土的清香。
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章凌硕静静地看着雨势。房里微弱的灯光能照得并不远,只能依稀看见不远处的竹林在风雨里颤抖飘摇着,无数竹叶被大雨打落,轻飘飘的脱离主干,孤苦无依地下落,再下落,跌入尘里,被雨打得溅了无数的泥浆。
章凌硕一动不动地看着,仿佛已然痴了。
坚硬的墙壁,冰凉的触觉,一直渗透到肌肤里层,触及骨髓。
脑海里盘旋着纠结不去的念头,白天那女人究竟是谁?
青石板被昨夜的大雨冲刷得十分干净,光亮如新。
章凌硕在王大伯的带领下走进这座全镇看起来最雅致的宅子。
这屋子离主街很远,甚至有些偏僻,一路走来只见之所屋子是孤孤单单坐落在青山绿树间的,不是很华丽,倒也挺雅致,白墙墨瓦在青绿的树间,点缀了周围的风景。据说是清朝时期的古宅,这墙体结构、瓦的形状均自此当时的手法。
不是让人太惊艳,却可以回味的存在。
“章先生,您之前吃的包子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做出来的,镇上有很多包子店,就属这里的最好吃。虽然其他店家也是料多份足,但相比之下就是少了些味道。所以我们常常过来这里吃,也经常打包带走。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老板身体有些弱,经常会不舒服,也不是天天做……”王大伯话痨的性子忍不住迸发出来,自昨天看到章凌硕怅然若失的模样,他觉得这样真性情的男人,决不会是不好相处的人,所以今天他再见章凌硕的时候心里放松了许多。
以前是有敬畏,现在是有敬无畏。
“嗯。”针对王大伯热情的推荐,章凌硕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反应对王大伯的热情也没有任何打击,热络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经过小屋前的平常农家小院后,一进门先是一个小厅,厅里摆着两张四角的竹条桌,桌边各放四张同样由竹条编制的竹凳,小厅旁边是厨房。
厨房陈设简单明亮,里面也有个由竹条制作的大柜子,柜子一共四层,通透性极强,被用来摆放蔬菜和佐料,竹柜旁是个大瓦缸,缸里盛满了水,一个红色的塑料勺子在水面晃悠悠地飘着。大瓦缸对面是两个泥做的灶台,一大一小,灶台成为上下两层。此时小的灶台还烧着旺火,还能看见红黄的火苗偶尔从灶台里窜出来,舔拭着泥色的灶台,烧出一圈暗黑的火印。
章凌硕环顾一周,这里除了那个红色的勺子和头顶上的电灯、电线、冰箱之外,每一样都是该好好珍藏的古玩,而它们每一样物品显然都在使用中。
这主人是太没眼光,还是太不懂珍惜!
他有些不屑地想着。
这想法一从心底掠过,他便吃了一惊,他从未对一个陌生人有过这样主观的评价。以往在商场上即便是合作不成,他也不会在心里编排别人,在生活上更是不可能,因为他的私生活几乎为零。
所以能让他有先入为主观念的,这世上除了莫回,就到这家店的店主了。
张青在厨房里直起身子,睡眼惺松地转头面向小厅,见到章凌硕蓦地瞪大眼睛,惊呼:“我不是在做梦吧?可是我记得我明明已经醒了呀,为什么还能看到帅死人不偿命的总裁大人?”
她用力夹了一下自己柔嫩的脸颊:“哇,好痛!不是梦?”
“这丫头还愣着呢。章先生很喜欢吃你家包子,特地让我带他过来!”王大伯看到张青无厘头的表现,又想抹抹额上的汗珠子。
明明不热的天,他就是很想流汗。
“哦,好的!总裁大人你稍等啊,我这就给你拿。”张青爽快地应了一声,突然拍了拍脑门,尖叫起来,“呀,我忘了我家老板昨天腿受了伤,并没有做包子啊!”
章凌硕闻言,眼神微地黯下来,心底泛起一阵浅浅的失落。不过,只是一闪即逝,很快就被他给抚平了。不过是味道极为相似而已,天下间有同样手艺的人大有人在,他何必太过拘泥。
“章先生,抱歉。今天不赶巧。”王大伯道歉。
“没关系。吃别的也一样!”章凌硕答道,倾身入坐。
“是啊,改天等我家老板身体好了,她一定会再做的。到时候一定请总裁大人你吃个饱。今天我先给你熬点小米粥吧。这也是我家老板的拿手菜,保证让你赞不绝口。你稍等一下哈!”张青赶紧推荐其他的小吃,一双清澈的眸子散发期待的亮光。
“好。”章凌硕点头。
这女孩儿的眼睛很漂亮,让人很难不被她吸引,即使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烦感,似乎这上镇的人都这样,单纯而简单着。
张青进入厨房,期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王大伯,以及后面进来的其他客人随意聊着天。小镇上下雨天有一个好处,就是什么事都可以暂时不用做,大家有了闲暇的时间,便三三两两聚集在一个平时经常待的地方聊天。
这不,不一会儿就来了七八位镇民,大家见到章凌硕都惊喜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热情地介绍起镇上有别于其他地方的特色。
章凌硕微笑倾听,偶尔问上几个问题。
气氛,浓郁而热络。
他感觉厨房位置有道目光轻轻停留在他的身上,这道目光并不强烈,所以他也并不反感,任它留上身上。
谈话进行到一半,一个披着雨衣的镇民骑车火速赶来。
“不好了不好了,去城里的路有一段被昨晚的大雨给冲垮了。”来人急切地报告最新消息。
“哟,这可怎么办?”
“是啊,这得耽误多少功夫啊?”
“这雨也下得真大,昨晚我家还一直漏水呢,大半夜接了三大桶水。”
“我家也是。”
“……”
大家纷纷讨论着,就是没人问到重点问题。
“是哪一段被雨水冲垮了?”章凌硕敛眉问道。
“回章先生,是回音崖那里。”
“回音崖?”哪是什么地方,他并不太了解周围详细的地形。
“回音崖就是章先生您过山道的那一段,那里山路不平,很崎岖,落石、碎石很多,雨水多的季节那里都有些难走,已经是老毛病了。唉。”王大伯叹口气,为章凌硕解释。
章凌硕闻言随即想到是有这么一段不平的山路,但当日商谈修路事谊时并没有提及有这么一段需要大量翻修的路段,他们是怕他一听就会撤资吗?真是可笑!殊不知他最恨的就是合作对方不诚实以告。诚信是合作的基础,没有诚信谈合作就是枉然。
“章先生您不知道?”王大伯迟疑地问。
镇民们也纷纷停下来,不安地看着章凌硕,之前有几个老板都是因为回音崖的路段维修起来需要大量的物力、财力,最主要的还是时间,时间上耗不起,才不得不放弃投资,现在这位年轻的大老板,是不是也是如此。如果这样,这小镇又回归从前的落后,再也没有发展的可能,这样他们穷及一生就这样过着。
一想到这里,他们眼里的担忧更深了。
章凌硕沉默,看着这些眼里有希望、有祈求、有担忧的镇民们,思索一阵将到嘴边的“不知道”收回。
“我在合同上有提到过,并且我负责维修的路段也包括回音崖,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如果那一段路经常出问题,我想我会得不偿失,所以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请大家努力修好所有该修的路段吧!”章凌硕说着,将镇领导隐瞒回音崖的事情暂时压下。
既然是合作,他总有办法让他们了解不诚信所得到的后果。反正合作才刚开始,有的是时间。
“真的?太好了,章先生你太棒了!”一时间鼓掌、喝彩的声音爆出,大家的兴致也提到最高点。
难怪这年轻的总裁,他们怎么看怎么顺眼,原来人家一直都这么赞!
前楼热烈的喝彩声,穿过小花园传至后楼莫回的房里。
她微微皱眉,轻眨了几下眼皮后,睁开眼。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还有雨声。这场雨似乎下得很大,隔着窗外都还能清晰地听见。莫回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并没有动。
黑夜终能过去,清朗的白日也终会来临。
心里再悲伤,再痛,这日子总是要一点一滴地过下去的。可是,这反反复复的黑夜过去了,白天就跟着出现,她的劫,她依然没有直视面对的那一天。
一如既往的痛,尤其在昨夜之后,痛感更甚。
明明清楚地知道,现在她变成了这副模样,与两年前痴肥的模样差距巨大,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一向不正眼看她的人又怎能认出?
况且,兴许他早已忘记她,她又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期待他还能记住她呢。
唇角不由自主地扯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莫回翻身对着竹席上的画,看了片刻眼神移至画旁的小木雕,那里有九个小木雕,每一个都十分精细,她的木雕只雕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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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只雕着一个人——章凌硕。
这些都是两年间每每思念成灾,夜不能寐的时候,她就雕着它们,小小的眉目,一刀一刀地刻着心里想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