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神尊府,聂宿将我狠狠训斥了一顿,厉声叮嘱我以后不可以再随便夸旁的神仙好看。我戚戚应下来。
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忘记当年神界太学宫,四方炸开鼎盛的花火,他却在这欢愉的景象里默然不语的模样。
如今,这熙攘的凡尘,他立在那里,墨发成愁,背影阑珊。如当年的聂宿那般。
温融的气泽隔了几步之远,自他身上游离而来缠上我的手指,我望着指尖那微不可查的幽光,顿了顿,上前扯起他一片衣袖,笑道:“我知道有个饮酒的好地方,今晚趁着这凡间君王凯旋的昌隆盛事,我们也要喝几坛助助兴才好。”
这个好地方,便是我最近这些时日常来的、名叫“慕花楼”的青楼的楼顶。坐在慕花楼楼顶正脊上,低头便看到楼下回廊里环肥燕瘦的姑娘,转身便看到楼外静谧幽蓝的湖水。偶尔躺在这里,听背后丝竹袅袅,看远处烟波漫漫,灌几口凡尘清酒,便可把忧心事暂抛于脑后。
只是这神界一日,凡间一年。前几日来这里,低头之间无意看到抚琴的白衣姑娘,隔日再来,入眼之处已是舞袖的窈窕少女。
偶尔我也会把酒思索,我在神界历经了这万万个日子,这凡尘果真就历经了万万年么?这样算来,从洪荒伊始到现在,这凡尘已经经历了亿万年之久了罢。
其实非然。
我们神仙过的日子,多是虚妄。你说这虚妄是一天,那便是一天;你说这虚妄是十四万年,那便是十四万年。凡世日月盈昃、晨昏更迭都是实实在在的景象。是故,天上云烟浩渺十四万年的虚妄过去,这凡间可能只是一个垂髫稚子抱着新采的莲蓬卧于木舟之上、眯的那一小盹儿。
都说神仙自在,殊不知这自在却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