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提出让廷哥儿跟着商不换读书,便容易许多。
眼下只能等。
等此事尘埃落定,再无可议的余地……
湖心岛中。
廷哥儿站着书案前练字,他用的是极粗的一把大狼毫,足有他一半的手臂那么粗。
这样写出来的大字,与他平时写的蝇头小楷不同。
大字更费力气,也更讲究沉稳。
所以廷哥儿一个字还没写完,额头上依旧渗出了汗水。
魏先生从书房外走进来。
廷哥儿正好落笔,一个字仓促写就,似乎不愿意让魏先生看到自己力有不迨的样子。
“哥儿年纪尚小,大字伤身,还是待将来再练吧。”
魏先生说着,不自觉走到他身旁看字。
其实廷哥儿的字已经写得足够好了,根本不需要反复练习。
他的身份与众不同,读书固然是好事,却不必在这上头经营。
就连那些策论文章也是次要的,要紧的还是治国安邦之道。
可他今儿这字……
魏先生不觉蹙起了眉头,待见廷哥儿面色难看,也不敢直接提出。
今儿这字,分明失了笔力。
他年纪虽小,从前也写过大字,并不像今日这般。
显然是心烦意乱,落笔才如此轻浮。
他在心烦什么?
书房的门合上,廷哥儿沉沉地坐了下来。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而后魏先生诧异了起来。
“什么,哥儿想去相府读书?”
廷哥儿朝窗外看了一眼。
湖心岛伺候的人少,他在书房读书的时候,一般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有魏先生在这里,足够照料。
“商不换求娶庄婉仪,我不放心。这个人和岳连铮不和,而今岳连铮尸骨未寒,他就来求娶敌人的孀妻,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魏先生是个成年男子,若要按照他的思路来想,这意思很简单。
“敌人死了,把他的妻子娶回来,自然有耀武扬威的意思。”
廷哥儿少年老成,魏先生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所以哥儿是想知道,商不换为什么要求娶三奶奶,还是……不愿意三奶奶嫁给他?”
倘若他想知道原因,魏先生大可动用手下的人去查访。
倘若他想阻止这桩婚事……
商不换此人深不可测,尤其是离开长安三年之后,越发叫人捉摸不透。
他如今入了内阁,在朝中的地位也今非昔比。
想要阻止他要做的事,只怕不容易……
更何况,这还是一桩两情相悦、郎才女貌极其登对的事。
廷哥儿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在房门外,无意听见庄夫人和庄婉仪讨论此事时,没来由地觉得心里难受。
而后就忍不住,一直坐在那里听了下去。
他好奇,同时心中也藏着鄙夷。
庄婉仪看上的这个男子,会是何等人。
会比岳连铮还要有才能吗?
他便要看看,闻名长安的商不换,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