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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知州大人在高台上顶着烈日祈念,半天后,原本白皙的脸已经被晒得红里发黑,且又灼裂了皮,原本雪白儒雅的书生,像是被烧焦了的木炭,惨不忍睹。
就在百姓们于心不忍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朵乌云,把原本炎炎的烈日缓缓遮住了。
大旱这两年,这还是头一次,热风里透出了一丝凉意。
大家被这场景所动,忍不住都跪在地上,在一片求雨的叫嚷声中,两年不见的甘霖从天而降,百姓们喜极而泣。
这一场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不仅灌溉了干裂的田地,还把原先干涸的河道都给填满了。
后来,知州大人就彻底地辞官上了方圭山,在山上建立的道观,名作“观天”,自称方圭观主。
有很多修道参禅的人慕名而来,或拜为弟子,或与之切磋。
偶尔,山下的人会看到观主跟一些仙气飘飘的神人喝酒弹唱,青天白日下掠空飞行。
不出两年,方圭山在整个北俱芦洲已赫赫有名,方圭观主座下也有了数以千计的弟子门人。
又为了造福百姓,观主每一年都会在州内挑选有仙根的女孩子,选入山中进行教导。
如果这些女孩子被来观天暂住的仙人看中,从此就会成为仙侍,跟随在神仙左右。
一旦获得这种殊荣,连女孩子的家人也会得到福报。
所以每一年当观天的仙人掌事出来选人的时候,参与竞选的女孩子们,简直不计其数,比皇帝选妃还要踊跃百倍。
张老爷精明一世,虽然疼爱张春,却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怕是没有那个仙根的。
谁知却竟然有这样大福气,顿时也高兴的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张春见阿镜发呆,便道:“镜儿,你怎么不为我高兴?你是不是……觉着我以后会离开你了,所以舍不得?”
阿镜张了张口:“姑娘,你不去行不行?”
张春嗤地笑出声来:“当然不行了,傻丫头,你放心,等我成了仙侍,我想去哪就去哪,你要是想我了,就默默地祈念,我得到了你的心意,就飞回来看你。”
阿镜望着她印堂上渐渐明显起来的一块儿乌青:“之前去当仙侍的那些女孩子……也常常飞回来吗?”
张春眨了眨眼:“这倒是没有,不过有几个的家人得到了他们的托梦,她们都已经成了仙侍了,住在海外仙山,有的还在天庭呢。没想到我也可以去天庭了,兴许还能参加蟠桃宴……喂,你别那么沮丧嘛,如果我也能得桃子吃,我会吃两个,多的一个是替你吃的,好不好?”
她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去方圭山,晚上,张老爷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肉菜。
还准备了两个红烧肘子,让女儿当晚吃一个,另一个带了明天上路吃。
张老爷跟夫人又百般地叮嘱张春,做了仙侍后千万不要忘本,一定要保佑爹妈,并且要保佑她那至今没有音信不知在哪里浪的哥哥,让他早点功成名就,快些回来光宗耀祖,顺便传宗接代。
张春不负众望的吃撑了,又因为格外兴奋,过了子时才睡着。
第二天她穿了最漂亮的裙子,要跟阿镜告别,本以为这丫头一定会哭哭啼啼,没想到阿镜极为淡定,冷冷地像是跟她无关。
张春暗骂:“这个死丫头真没良心。”又想:“也许这丫头在嫉妒。”
但一想到真的要离开爹娘,跟阿镜告别,自己倒是有些鼻酸。
张家出了仙侍,街坊四邻都纷纷羡慕地围观张望,还有一些没有入选的少女们,挤在一起,羡慕嫉妒恨。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腰跟脸都比张春要小一圈儿,却反而落选,难道今时今日的神仙这般重口味?
方圭山的弟子一水儿白色的袍服,仙气飘飘,气派十足,抬了轿子来接张春。
张春跟爹娘告别,扫了一眼周围少女们艳羡的眼神,挺了挺胸,趾高气扬地要上轿子。
不料脚才一动,腰就给人牢牢地抱住了。
原本还淡定站在一边儿的阿镜,突然间像是回魂了一样,死死抱着张春的腰嚎啕大哭,叫道:“姑娘,我舍不得你呀!姑娘,不要离开我!”
张春起初还有些感动,以为这死丫头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大家珍贵的姐妹情了,但过了会儿才发现不对。
阿镜竟像是故意的要拦着她,不让她上轿一样。
周围的方圭山弟子一个个用或惊奇或鄙夷的眼神望着张春,张春又羞又怕,生恐这些人一怒之下不要自己了,她拼命推搡阿镜:“放手,你这小混蛋!”
张老爷跟夫人也忙过来拉扯,但看似弱不禁风的阿镜突然力大无穷一样,他们几个人原地拔河似的来来往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硬是没把阿镜拉开。
张春漂亮的衣裳都给拉的凌乱不堪,这一刻本是她极为风光的时候,却闹得如此狼狈,她几乎要哭出来。
张夫人又气又急,举手打阿镜:“还不放手,你这小贱人,不要坏事!”
张老爷很关心将来儿媳妇的质量:“轻点儿轻点,别打坏了!”
“姑娘,别扔下我,我一定要跟您在一起!”阿镜放声大哭,情真意切,不仅是带雨梨花,已经成了雨打梨花了,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她多忠心。
张春气的泪都退了回去,鼻孔生烟:相处多年,怎么没看出这混账丫头竟是个心机之表?
方圭山为首的领事是个白衣翩然的青年,加上生得英俊,举手投足流露出一股潇洒贵气。
他人在白罗伞盖下,遥遥地望着那张楚楚可怜令人心动的脸,突然大发慈悲道:“时候不早了,罢了,叫那丫头一起就是了。”
一锤定音。
当阿镜随着自家小姐跟着方圭山弟子上路的时候,围观的落选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妒火熊熊,又悔恨交加: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的法子呢?唉,都怪自己脸皮不够厚啊。
只有那白衣青年时不时地打量阿镜,却见她跟随队伍而行,仍旧楚楚可人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完全没了先前那哭天抢地的模样,反而透着一股淡漠冷意。
旁边一位弟子见他,凑过来道:“秦师兄,你是迷上那小丫头了不成,怎么竟破例许她同行?”
“闭嘴,”秦霜淡淡哼了声,道:“我只是怕耽搁了时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