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指尖平台和直播行业,她还是有所了解的,但凡是被硬捧起来的一姐,谁不得付出点儿代价?
人家指尖一姐现在做得好好的,上头凭什么要碰自己这个刚红的主播做一姐?那场被拒的饭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年歌眼神微凛,定定看着杨远平说:“杨经理,我明白了,该不是平台哪位大佬看中我的‘潜力’了吧?”
杨远平眸光一闪,回:“年歌,你是个聪明人。”
公司当然不可能就因为她不配合签约新人就做得这么绝,他们只是希望借此打压她的倔劲。
他们想告诉她,作为旗下艺人就得听话,而想要走得更远就势必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杨经理,上次是要求‘适当露点’,我没同意被威胁冷藏;这次我不愿意去饭局主动被潜,就直接带我节奏;那么,”年歌起了身,居高临下看着男人,“下次,我如果拒绝大佬的其他要求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杨远平微怔。
她满眼都是讥讽:“杨经理,我这个人你最了解,公司要用这种方式逼我听话,我这人就越是逆反。很抱歉,我卖艺不卖身,这个一姐我没兴趣,谁爱当谁当去!”
话毕,年歌就欲离开。
“年歌。”杨远平叫住她,“你想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就算有平台肯收你也未必付得起违约金。”
又是这样,指尖总习惯以重重压逼你妥协。
年歌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扭头只丢下一句:“大不了退圈呗。”
她身后,杨远平直发愣,似是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如此决绝。
对于年歌的遭遇,他也只得叹气惋。好不容易厚积薄发一炮而红,却又被大佬看中。她太刚烈,对方居然要这样整她,妄图将她驯服,却没想到她宁可退圈也不妥协。
但社会如此,各行各业总有些见不得人的肮脏角落。
从指尖公司离开之后,年歌有些迷茫和沮丧,她感觉自己的人生有迈不完的坎,还一道比一道高。
她心里明白,今天这些话放出去,自己恐怕真的凉透了。
网上的节奏或许会越演越烈,这会劝退很多想挖她的平台,就算有想搏一搏的小平台打算用她引流试一试,可对方未必愿意付指尖的违约金。
当初年歌和平台签约时也正红,违约金就算比不上大神可也是百万级,她一届大学生当然无力承担。
而这些将导致的结果就是,她只能在指尖平台雪藏到合约结束,那时,又还有谁记得有个叫年哥的主播呢?
一腔热血喂了狗,年歌越想越丧,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兜里震动的手机。
旭日东升,周围路人行色匆匆,如沙丁鱼般涌入各幢建筑物。
年歌盯着他们看了会,也开始闷头行走,她想,大不了自己毕业也做个上班族。可能赚得是少些,但总不用卖身吧。
她找了一万种理由来安慰自己,却仍旧无法驱散胸口的闷气,最后,她索性回家躺尸。
当年歌再睁眼,外边已是华灯初上。
她鼓起勇气登录微博,发现指尖直播官博发布了动态:
“@指尖直播:近日收到网友举报本站主播@年哥开挂,我们已向蓝洞官方求证,如若情况属实,本站将严肃处理。
电子竞技容不下开挂,在此提醒本站各主播坚守底线,对自己负责也对平台负责。同时,也欢迎广大群众监督管理,一旦纠出违约者,网站将对举报者予以奖励。”
消息影射如此明显,年歌还没点开评论,那些负面情绪就已经排山倒海涌来,将她淹没沉底。
她仰面躺在床上,忽然有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为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年歌立刻爬起来,打开冰箱,将里面所有的酒都搬了出来。
啤酒白酒果酒红酒,她全然不分,一口接一口的往胃里灌。
终于,在微醺的时候,她的眼泪关不住了。
年歌便一边灌酒一边抹眼泪,心情却愈发丧气,她从默默垂泪到小声啜泣,最后索性嚎啕大哭。
当桌上的二锅头见底时,年歌断片了,她开始撒酒疯。
于是——
两分钟之后,正独自玩游戏的纪承沣听见了敲门声。
“老师老师是我,你在不在?”
“纪老师你开开门嘛,我知道你在家的。”
“呜呜呜,纪老师,纪承沣!求求你了开门好不好,我有特别特别重要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纪承沣过去开门,还没看见女孩的身影,那刺鼻的酒味就钻进鼻息。
他蹙眉看着身形不稳的学生,问:“你喝酒了?”
年歌半眯着眼,忽然拎起酒瓶差点没打着他:“是啊,老师,要一起吗?我家还有……”
她举起另一只手,开始掰手指,“还有……唔,三四五六瓶吧。”
纪承沣眉毛拧成川字,他拍下年歌的手,扶着她往下走:“喝醉酒了别乱跑,回家休息去。”
言毕,他也不管女孩的反抗,强制带着她下楼。
“呜呜呜,”醉意上头,年歌又哭起来,“老师你也欺负我!”
纪承沣不想和醉鬼讲道理,沉默着将她架回门口才问:“钥匙带了吗?”
“昂?”年歌歪头迷茫看他,“我没有老师家的钥匙哇?”
……
纪承沣觉得自己错了,他不仅不该和醉鬼讲道理,更不该向醉鬼提问。
他打量女孩的连衣短裙,企图找到裙兜,当然,失败了。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年歌根本就没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