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腰,伸手抓起一份摊开的文件,意欲替他拾掇。
陆时动作迅疾,手背乌青的左手精准地扣住我的手腕。
“林舒,这是我的工作。”
“你要养病。”我尝试挣动,发现他力大如牛。
此番他是病人,我又怕我发狠起来他会招架不住……
他挑眉,“那我让陶楚楚做?”
陆时的激将法,真的是劣质极了!
我猛地拍他的左手手腕,“陶楚楚!你还敢想陶楚楚!”
“她是副总。我要是不能处理,等会阿淮来了,我就把工作交给他,再移交陶楚楚。”他一本正经道。
我说:“我帮你处理。”
他笑意愈盛,浅浅说道:“好。”
陆时的笑十分舒心,却给我一种讨厌的感觉——他应该是设好了套,等着我往里跳。
话一出口,我也收不回。
比起他没完没了地做这些琐碎的事,我宁愿我来。
我在LS待了一段时间,对他的行事作风自然有所了解。再者,我经手林氏后,学会了更多的事情。不得不说,林豫正生前一直强调让我跟在陆时身边学习,是有效果的。
“你怎么还不松手?”
我都答应帮他处理文件,他竟还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他说:“你坐到床上来,文件不能乱,也方便我指导你。”
陆时一本正经地说着,我细细寻思,他的话里也没有错处。
没辙,我只好脱鞋坐在他旁边。
我只穿一件单裤,总不能脱了再坐进他的被窝。
他不嫌弃,我就当不知道。
陆时这个人,适应力真的很强。
在我不知道他住院的事时,他有他的事可做;待我知道了,他照旧不慌不忙将我拿捏。
我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无法扭改。
上-床之后,他手指点了点离我最近的翻了几页的文件,“先看这个。”
我以为他会很警惕,没料想他仅仅告诉我顺序,思路、要求都不提。
起初,他还愿意签个名。后来,他让我替他签名。
做他特助时,我被要求模仿过他的签名。跟着Richard时,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我也暗自模仿陆时的笔迹。因此,我学他的签名,真的能够以假乱真。
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文件,就没什么大事。
我见他如此肆意地放权给我,自然没有多想。
此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个工作狂可以为自己的健康歇一歇。
不知道签过第几个名,铺展开在背面上的文件少了大半。我看到摞在床头柜上小堆文件,一不留神滋生了一点成就感。
扯过边角的文件夹,我翻开。
“砰”,这是我听过最为柔软的碰撞声。
我的大腿轻轻被压,心却复苏般徐徐回暖。
陆时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总之,他将头靠在我的大腿上。
我用眼角余光看他,可以看见他如山水妙境般的侧脸。
心念一动,我收回目光,专心审阅文件。
耗费了整个上午,我才将那些文件处理完。我敢打赌,要没我在这里坐镇,陆时还会让秦淮送来。
他绝非压榨自己假期的人,恰好这段时间他手里有个项目,估计前些日子他忙着筹备订婚宴也分了心,所以才累积了这么多。
午饭是陆时家里的阿姨亲自送到医院的,初当陆时的秘书时,他迫我和他每日中午一起吃饭,我算是认得了阿姨。
待到饭点,小枣才被周沉送回病房。
小枣脸蛋红扑扑的,显然玩得很高兴。
但我想要问他做了什么时,他却摇摇头不告诉我。
陆时过河拆桥,利用完周沉就把他“请”走。
我追出去,“周沉,你带我儿子玩了什么?”
他迈着视觉效果一米八的大长腿往前走,理都不带理我的。
也对。
陆时能对周沉这样,肯定有交情在,我算什么?
想归想,我真挺怕他领小枣做太刺激的事。像陆时送的魔方、拼图,我觉得是恰当的、益智的。
假如周沉给他看什么肢解啊、破案什么,我就觉得太过了。
周沉不至于吧?
自我安慰后,我转身,折回病房。
陆时输完液了,现在两手十分灵活。他让小枣蜷在他怀里,他则忙活着在小桌子上摆开饭菜。
画面很温馨。
从细枝末节里可以看出,陆时是把小枣放在心上的。
小枣倒是怯生生的,怕是没从昨天的恐惧中走出。
陆时春风化雨般,终究让小枣软成了娇滴滴的小孩子。
想让陆时多温情一会,我倚在墙角静静地看着,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饭菜的香味幽幽飘满病房,我动了动鼻翼,想要往前走。
手机突然震动,是微信提示音。
我掏出来看,苏唯一找我。
难得了,他莫非是要庆祝我订婚愉快?虽然订婚宴当日精彩绝伦,但是报道的消息很精简。
他说——林舒,陶楚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