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家人的情况自始至终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富家子弟里面他的水平不太够看,对父辈的依赖其实也不少,但是在医疗费上花父母的钱和利用父母人脉为自己的工作减少麻烦已经是极限,在自己的事业遇到麻烦的时候拉父母做挡箭牌,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不急”,安硕俊说,“你可以再说些什么,让你到非脱鞋不可的地步,这样你的anti会少些借口”。
比如“只有几个人让他脱,谁想到他那么没骨气真脱了”之类的。
“我明白了。”真麻烦。
“做好接受采访的准备”,安硕俊补充道,“我会联系媒体给你做专访”。事情太多全让郑智雍自己在INS上说恐怕解释不清楚,找一家媒体白纸黑字录音笔记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黄奉全将剥好的豆子交给长媳,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客厅的沙发。正在和长孙谈恋爱的那个女孩子下意识地站起来想扶,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这条腿已经坏了四十年,该怎么走,我早就学会啦”,年逾古稀的黄奉全面色红润,看起来非常健康,事实上除了他的那条三十岁的时候摔坏的腿,他浑身上下的零部件都在很好地运行着,但在嘴上他是要谦虚一下的,“那时候因为意外腿坏掉了,幸亏学了门修钟表的手艺,才能好好地把孩子抚养大,可是现在手也不行了,过去什么零件都敢拆什么都能安,现在孩子们连菜都不敢让我切了,只能摘摘菜剥个豆子”。
“那已经很厉害了。”闵雅琳伸出大拇指,说。和子孙在一起生活的老人里面可是有不少一副高高上上等着伺候的范的,要不就是活在另一个世界让人敬而远之。黄奉全这样既活跃又随和、还知道不少年轻人中的话题的,绝对称得上是异数了。
不得不说,这让闵雅琳心里轻松了不少。他的男友黄佑俊是家中长孙,按照传统应该奉养长辈。虽然现在两个人都年轻,谈婚论嫁还远得很,但是她有意进一步发展,早早了解对方的家庭是很有必要的。
长辈开通,那再好不过了。
黄奉全哈哈大笑。他知道这个小女孩在想什么,也不以为意。对于自己的豁达开明,他一直是很自豪的。
自家人不和睦相处,摆架子做什么?黄奉全是明白人,他的儿子还有找到的媳妇也是明白人,知道怎么将有限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爷爷。”
开门进来的人是黄奉全次子的儿子黄佑民,他背着书包,刚刚从补习班回来,他父母这些天有事出差,便把儿子暂时托付给了父亲和兄长。黄佑民换好鞋走进了,先喊了爷爷,再乖乖地向黄佑俊和闵雅琳问好,在面对闵雅琳的时候,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几分好奇。
他堂哥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
“来”,黄佑民还在想这件事,他的爷爷就冲他伸出了手,“老规矩,手机交给我”。
黄佑俊给他女朋友解释:“爷爷立的规矩,去上补习班的时候为了联系可以带,回来学习时间手机交给他保管。”
黄佑民苦着脸:“爷爷,能不用我的手机玩游戏吗,我的记录啊——”
闵雅琳:噗。
“你知足吧,我上学的时候都没有智能机。”黄佑俊说。
“那好,我刷INS。”黄奉全笑呵呵地说。
“能让我先看一眼吗?”黄佑民磨磨蹭蹭地掏出手机,继续讨价还价,“我想看看有个人有没有更新”。
“谁啊。”黄佑俊问道。
“爷爷知道thinker吗?”
“上《无限挑战》那个对吧。”黄奉全再新潮,对于网络也不像年轻人那样熟悉,他平时获取信息主要还是看电视,而郑智雍的事在网络上闹得很凶,传统媒体报道时态度却很谨慎,所以他的消息有一点滞后。
黄佑民一看爷爷不清楚情况,便简单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包括事情怎么闹出来,兵役厅说了什么,郑智雍在INS上怎么说,网民们又是什么样的反应,黄佑俊也补充道:“兵役厅加上文件证明,一般是够用的,但是thinker之前表现得有点嚣张,现在信他的人不多。”
“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呢?”黄奉全面色不豫地看着孙子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thinker_j”这个账号的最新一条留言,“我的证件和身体情况鉴定作为证据已经足够充分,高调,或者有些人说的‘嚣张’,那是性格问题,与现在的事情无关”,在黄奉全看来分外刺眼,“要畏畏缩缩的才行吗?”
闵雅琳悄悄地捅了黄佑俊一下:忘了你爷爷也是个残疾人了吗?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啊。
黄佑俊一抖:爷爷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比健康人还有活力,他刚才还真没注意。
黄奉全默不作声地看着INS下面那堆大意为“是真的就脱要不然就服役去”的留言,面无表情,他平时很慈祥,这时收起笑意,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怕。
“爷爷……”
“滴。”
正当黄佑俊试图找个话题打碎这尴尬的僵局的时候,手机响起了INS更新的提示音。
“怎么全屏看视频?”黄奉全问。
黄佑民狗腿地跑过去,帮爷爷把手机摆弄好,然后坐在旁边,按下了播放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