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我闺名绰仙,今年一十有六,早先爹爹在时,家里略有些产业,故而给兄弟请了老师,我也跟着学了几手。后来爹爹去世,兄弟们敦厚归敦厚,皆不擅经营,家道中落,难以为继。正好听说邹府要请女先生,就斗胆前来一试,尚夫人心慈,念在邹家几位小姐年岁尚幼、还不需要真正高明的老师的份上,却是让我过了关。”
她的家境,从身上穿戴的衣裙料子不坏却明显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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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旧的有点褪色就可以看出来,不过傅绰仙叙述之际神态自若,丝毫没有窘迫羞愧之色,这种坦然又透着真诚的态度,落落大方之余,使人不自禁的生出好感来。
只是郗浮薇先在郗矫被绑的事情上汲取了教训,又听沈窃蓝说这傅绰仙的来路,锦衣卫都尚未摸清,先入为主的对她有了怀疑。
如今对傅绰仙笑脸相迎,甜甜的喊着“傅姐姐”,也自报家门说起自己伪装的身世,心里却是满满的戒备。
丫鬟英娘是庄老夫人跟前的人,只是负责带郗浮薇过来。
此刻看郗浮薇已经跟傅绰仙搭上话了,就觑了个机会,笑着告退,说是要去给庄老夫人回话,又说:“先生跟前都是有人伺候的,等会儿就有管事带过来给沈先生挑选。”
郗浮薇连忙道谢,又执意送了英娘几步,悄悄塞了一个荷包给她。
荷包里也就几文铜钱,毕竟她如今可是落魄了的富家女,拿多了反倒惹人怀疑了。
再回到芬芷楼的时候,傅绰仙已经亲自沏了壶茶在等她了,见她进来,就招呼道:“来尝尝我的手艺……茶叶是尚夫人送来的,我这样的俗人虽然从来分不出茶叶的好坏,然而闻着这香味也知道必然是好的。”
她这话虽然有故意讨好东家的用意,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郗浮薇笑着道了谢,接过茶盏,却没喝,而是放到旁边,将双手摆在膝头,微微倾身,露出恭敬与忐忑之色,细声道:“傅姐姐,我初来乍到,还不怎么清楚邹家的规矩,未知姐姐能不能给小妹说道一二?”
“这等小事,妹妹何必如此郑重?倒是显得生分了!”傅绰仙闻言忙道,“咱们边喝茶边说道就是!”
她整理了下思绪,就爽快的告诉其郗浮薇,自己在邹府这两日搜集到的消息了,“邹家老家主跟庄老夫人统共三女一子,邹家主是幼子,上头三个姐姐都已出阁,而且早些年因为种种缘故,皆已过世!”
“邹家主所娶的尚夫人,也就是如今邹家的当家主母,乃是应天府人氏,里里外外都说尚夫人来头不小,只是这位夫人为人低调,从来不炫耀娘家的权势地位什么……所以邹家上下,也不爱细说此事,只说夫人出身大家,因缘巧合才远嫁兖州。”
“说起来邹家上下之所以对这位夫人心服口服,却也不仅仅是因为夫人的出身,更因为夫人贤良淑德,宽容大度,非但将偌大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条,让邹家主全没后顾之忧,更把一干庶出女儿,当做亲生骨肉似的疼爱教养!”
她微笑道,“沈妹妹想必也是见过咱们那几位女弟子了吧?单从穿戴打扮还有跟尚夫人的亲热程度来看,是不是难以区分嫡庶?盖因尚夫人对她们一般无二,个个都跟她亲生的也似!”
郗浮薇赞叹道:“邹家主真是好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谁说不是呢?”傅绰仙笑道,“我专门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府里的大小姐、五小姐还有邹一昂公子,乃是尚夫人嫡出!至于其他的小姐们,却都是姬妾所出了。”
又说,“五小姐就是咱们弟子里年纪最长的邹琼若,她上头的四位小姐,要么已经出阁,要么已经夭折。”
她沉吟了下,看了看四周无人,就凑到郗浮薇跟前,低声道,“尚夫人教女有方,几位小姐都不是难相处的。要说咱们日后要担心的啊……却是那位公子!”
“听姐姐的话中之意,邹家如今只一昂公子一位男嗣?”郗浮薇就问,“那么就是邹家未来的家主了?这样紧要的身份,按说……不是应该严加调教的么?怎么需要咱们特别担心呢?”
她心想那天尚夫人对着这儿子一口一个“不学无术”的,可见这位邹家少主的课业不怎么样……这可是奇怪了,要是邹家子嗣兴旺,放任邹一昂懈怠功课也还罢了。
可是邹家如今就他一个男嗣,再怎么疼到骨子里,也不至于糊涂的不好好管教吧?
尤其尚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溺爱孩子的人?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傅绰仙笑了笑,轻声道,“邹家主跟尚夫人还有姬妾其实生过好几个男嗣的,然而全部夭折了,如今就剩了一昂公子这么一个,别说老夫人宠的跟什么似的,就是邹家主跟尚夫人,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多少也有点心惊胆战,唯恐他有个什么闪失……这不就没法子严厉?”
郗浮薇道:“原来如此……真是多谢姐姐提点了!”
“这些都是稍加打听就能知道的,可当不得你谢。”傅绰仙谦逊道,“也是我占了早来几日的便宜。”
她又热心的给郗浮薇说了邹家一些有头有脸、不好得罪的下人,末了估计了下时间,道,“管事应该快带人过来给你挑了,邹家对咱们极好,专门安排了贴身丫鬟……我的那个,方才叫我打出去做事儿了,等下回来了再给妹妹你见礼。”
郗浮薇嘴上同她说着话,心下却道:“只怕邹家对女先生好是一个,也是觉得才请来的女先生未必可靠,故而安排人贴身盯梢,好找出破绽吧?”
这一点对她却是很不利,得想个法子解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