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大公子,虽然有那么多人挖空心思往端王府塞人,可端王妃到底生下了龙凤胎,还得了先帝亲自赐名,虽然先帝最终也没有立端王为皇储,可端王到底稳稳当当地即了帝位。
新帝即位那日,寒露远远地望着皇后穿着素锦织金礼服,一步步走上汉白玉阶,帝后并肩而立,阶下的人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阶下跪的,有国之重臣、三军将士,也有高门勋贵、后宫嫔妃,她一介奴仆,是里头最低贱微末的,可那个时候,她真真切切地比谁都激动。
姨娘所生,庶出的小姐。
母仪天下。
她以为,千难万难从此就都到头了,后头就该如戏文里唱的,明主贤后相互扶持、共创盛世。
可后来的种种,全然不是她所以为的...
大皇子不明不白地没了,三皇子至今不曾开口说话,皇后挂心的却是为大公主设女学一事。
后宫里多了许许多多新人,佳人们各有千秋,皇帝却取次花丛懒回顾,先是郑重其事地追忆元后,近来又对据传与元后有几分相像的愉贵人恩宠有加。
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自皇帝即位以来,没有一晚宿在中宫!
对于帝后冷战一事,寒露虽难免心有忿忿,可平心而论,她也觉得皇帝的确是位明君...
所以,帝后冷战,大概的确是皇后理亏...
世人皆知,帝后冷战始于大皇子夭折。
世人还知,大皇子自幼就养在彼时尚是端王的皇帝身边,大皇子天资颖悟、知礼好学,谁见了他都赞不绝口。
常人的夸赞倒也罢了,毕竟大皇子出生时端王已掌权,所以那些夸赞未必都是真话,可先帝也数次亲口赞许过大皇子。
想得先帝一句赞许多难啊...
在先帝修道、端王代理国政的那几年里,尽管端王改革了许多苛政、平反了许多**,可最后折子递到先帝跟前,他随手翻看后往往不置可否。
若是炼丹的紧要关头,那些折子先帝连翻也不会翻。
更不必提赞许端王。
两相对比,就可见大皇子的出众。
可世人不知道,大皇子不是皇后所生的孩子...
世人以为大皇子是皇后的亲生骨肉,尚且揣测皇后因为偏私幼子而亲手扼杀了长子...
何况是知道大皇子并非皇后之子的寒露...
这个时候,皇后已经走过了徐贵太妃曾居的关雎宫,走过了宣政殿、翊坤宫、寿康宫,停在元后灵殿前。
寒露就想到了灵殿里最有名的那幅慈母图。
继而又想到了萦绕她心头多年的那个问题:大皇子的生母,是谁呢?
不同于寒露的闲心,这会儿灵殿门前当差的内官们个个都紧张极了。
大概是担心皇后来者不善...
可皇后只是站在庭中,静静地抬头望着灵殿。
月光落在墨发素衣的美人身上,如梦似幻。
就这样站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寒露,那匾额上写着什么?"
寒露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灵殿上御笔亲书的"退思"二字,惴惴道:"奴才愚钝。"
皇后就难得地轻笑出声,可那笑声里分明满是悲怆:"是,命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