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遇不闪不避地和她对视,清晰道:“我约你来,要做的正事就是和你吃饭。”
“哦?这么说,这顿饭我要是不吃,还跟你聊不成‘闲事’?”她轻笑嘲弄,从他手里拿过菜单——她是不想和他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较劲,耽误时间。
翻了几页,她点了一道:“法国蜗牛。”
她记得,陆城遇最厌恶的食物就是法国蜗牛。(016)
陆城遇倒是没什么反应,就让服务生加了这道菜。可上菜后,南风还是端坐不动,手边的餐具碰都没有碰。
“怎么不吃?”
南风平静而平淡:“既然陆董事长想吃饭,那就吃吧,我等你的‘正事’做完,再和你聊聊我的‘闲事’。”
就好像披在身上的那层故作相安无事的膜终于被戳破,刻意营造的热络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陆城遇终究是放下了餐具,就像放下继续演这台戏的道具,和她静默地对视了三五秒,素淡地开口:“对着我你不是很风轻云淡?怎么现在连一顿饭都不肯吃?”
南风笑靥如花:“我对楼下大厅里的每个客人都是风轻云淡,难道我要跟他们每个人吃顿饭?”
他的言下之意是说她怎么不继续装。
她的言下之意是他和路人甲没区别。
又是这样谁都不肯先低头的对峙,一如三年以前。
一桌子菜都是这家数百年的老店的金字招牌,普通人求而不得,现在却放在这里任由它们凉透,谁都没有再动一下筷子。
好半天后,陆城遇先垂了眸,眼睑上落下睫毛的阴影:“离婚协议,我可以签字,但我有条件。”
南风给他机会:“说来听听。”
陆城遇抬眸,非要不可的目光撞入她的眼睛:“把黄金台的账本给我。”
话语一出,南风已然连虚假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他继而说:“你曾在地下室见过俞温,他和你说了很多话。”
所以他就笃定,她哥哥把账本的下落告诉她了?
果然啊……
他心心念念的东西,过了三年还惦记着。
惦记着她,惦记着她这个账本的唯一知情人。
“陆董事长呐~”南风笑着鼓掌,眼神却是冰冷如箭,“你还真是三年如一日的秉性不改,以后谁要是说你善变,我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替你反驳。”
“可是你怎么还看不清楚形势?就算我哥曾告诉我账本在哪里,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现在根本没有资格拿离婚来跟我谈条件!”
她勾着唇,幽幽地反问:“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南风?”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南风?
你以为我现在还只是南风?
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我身上带着两条人命,你可看见了?
陆城遇别开了头,声音很轻:“那你就永远都不要再是南风。”
南风一颦眉,没理解出他这句话的意思,也不耐烦去深思,今天的谈判到这里已经宣布破裂,她不想和他再共处一室,抚了抚裙摆起身将走。
忽然,脚步一顿,她想起了一件事:“差点忘了,陆董事长,我还想和你谈一笔买卖。”
陆城遇深水似的黑眸对上了她。
“我要俞家庄。”南风双手落在外套口袋里,道,“据我所知,你从俞纵邢手里把它买下后就一直空置,既然你没什么用,不如卖给我,价格随你开。”
陆城遇则问:“你要买俞家庄做什么?”
南风哂笑:“俞家庄本就是我俞家的祖宅,祠堂里还供着我列祖列宗的牌位,当初被俞纵邢侵占是因为我没能力保护不了,现在我有能力了,想把它买回来不是理所应当?”
他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
南风双手环胸,退让了一步:“如果陆董事长不屑于金钱交易的话,你可以提其他条件,只要在我的接受范围,我都能同意——当然,除了不离婚和交出账本以外。”
紧接在她的话尾后,是他的声音:“明晚是除夕,你陪我过。”
……
当天晚上,南风如常给远在莫斯科的厉南衍打去电话,先问了他绵绵的情况,才说了她这边的事情,厉南衍即刻抓住她叙述里的重点,声音瞬间沉下:“他让你陪他过除夕?你答应了?”
南风不以为然:“只是一起在陆公馆吃个饭,没什么大不了。”
厉南衍凝眉:“他的要求不会只有这么简单,你不能去。”
“我会带丽莎一起去,放心吧,我可是Cynthia女爵,他能拿我怎么样?”
她说得玩笑,厉南衍却没有一点笑意,他有预感,陆城遇的目的不会只是要和她吃一顿年夜饭这么简单。
“俞家庄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拿回来,明晚你不要去。”
南风也略作沉吟,她靠坐在飘窗前,已经洗过澡,身上只穿着白色的浴袍,短发松松垮垮地挽成一个发髻垂在脑后。
她一手抱臂一手拿着手机,在窗外白茫茫雪景的映衬下,她的身影慵懒淡静。
过了会儿,她还是维持原先的决定:“俞家庄毕竟是他从俞纵邢手里名正言顺买下来的,是他的资产,我们想要,还是得经过他的同意。”总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势强取豪夺吧?
最后又安慰他:“放心吧,南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