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
黛玉回了院儿里,便不大出门了。
但前头却不断有消息传回来。
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就只是灵月吃了苦头,便日日找宝玉房里丫鬟的麻烦。王夫人晓得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本就不大喜欢那些妖妖娆娆的丫头。
宝玉却是不干的,便总与灵月起了争吵,倒是叫人瞧了不少笑话。
于是这每日里,要么黛玉便与三春几人一块儿顽,要么便窝在屋子里看书,要么……便听雪雁捡了宝玉房里的笑话,来说给黛玉听。
黛玉尚好。
倒是紫鹃总与雪雁说着说着,便二人搂着一并笑起来。
这一转眼,便又是几日过去。
“妹妹可在?”宝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卧在贵妃榻上小憩的黛玉起了身,探出半个身子去瞧:“宝姐姐怎么来了?”
因是休息,黛玉发髻也未梳,就这么散乱地披着头。
宝钗跨进门,见了黛玉的模样,心下也不由一叹。
难怪林妹妹能得人喜欢。
那梳好了头发,是一种美。
这发丝散乱竟也是一种美。
宝钗收起感叹,转头指着健壮仆妇们抬进来的箱子,道:“那日不是说要给妹妹糊窗户么?”
“说着玩儿的,宝姐姐竟当真了。”黛玉有些惊喜,忙起了身,踩着薄薄的鞋履走在地面。
“自是不能当玩笑来瞧的。”
仆妇们收拾了轻容纱出来,便真要给黛玉糊窗户。
这会儿外头却突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来。
丫头春纤快步进门来:“姑娘,前头送东西来了。”
尽管春纤说得含糊,但谁都晓得这东西究竟是打哪里来的。
宝钗便喊停了几个仆妇,陪着黛玉出了门去瞧。
贾政院儿里的仆妇小厮们,抬了几个箱子进门来。
走在前头的是个年轻丫头。
那丫头不像是荣国府上的。
“林姑娘,宝姑娘。”那丫头是个聪颖的,一眼就认出来了二人身份,忙恭敬地出了声。
说罢,她一转身,指着身后的箱子道:“主子惦念着林姑娘夏日难熬,只怕屋中闷热不透气,便让奴婢送了一箱子的单丝罗来,说要给林姑娘糊窗户呢。”
宝钗微微哑然,随即一笑,道:“今日竟是巧了……”
黛玉心下也有些复杂,她全然没想到,和珅竟细心至此,连这些也注意到了。
宝钗又笑,道:“如此不如拿我的来给林妹妹作纱帐好了。哪里好与和侍郎抢呢?”
黛玉抿唇一笑,道:“好啊。”
于是那丫头便指挥了仆妇,将那一箱子的单丝罗抬了进去。
紫鹃好歹从前是跟着贾母伺候的,眼界自然比普通丫鬟要更宽广些,此时她望着那箱子,不由叹道:“和侍郎好大的手笔,拿单丝罗来糊窗户……这单丝罗,说隋唐时,都是拿来给公主作衣裙的。”
黛玉也点头:“曾有人赞其飘似云烟,灿如朝霞。是隋唐时最是轻薄的丝绸。”
“想来夏日里该是最透气的了。”紫鹃咂舌。
“如此姑娘便也不必忍受屋内的闷热气了。”雪雁高兴地拍了拍手。
此时那丫头又出声道:“主子还送了个冰鉴来。”
冰鉴,便是古时盛冰的容器。
虽说很早便能制冰了,但到底制冰不易,那都是有钱人家才使得上的玩意儿,而就算要使,那也都是有份例规定的。
后头小厮开了个箱子,一股凉意便扑面而来。
里头正放了个冰鉴,冰鉴之中放了大块的冰,堆积在一处,化得便慢了。
几个小厮将那冰鉴抬进门,却只放在了门口。
那丫头又道:“主子说林姑娘体弱,禁不得寒气,这冰鉴只能摆在门口,热风吹进门的时候,叫那冰鉴一和,便不大热了。”
黛玉又是抿唇一笑,只觉得舌尖似乎都带着些甜丝丝的味儿。
“还有些最新鲜的瓜果,夏里吃最好不过。主子说,虽说府上也不缺这些玩意儿,但总惦念着让姑娘尝到、用到最好的。”
那丫头的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却足以叫整个院儿里的人都听见。
黛玉的耳根便不自觉地红了下。
她低声道:“你叫什么?”
那丫头道:“奴婢名青果,日后奴婢会常来送东西给姑娘的。”
黛玉抿唇点了头。
那青果忙让人将剩下的都一并抬进门去,而后方才告了退。
黛玉转过身,望见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陡然想起来一事。
“我该做个什么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