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咬了下唇,想了下,道:“跟我来!”
这会儿,前头筵席还没散,陈家几乎所有下人都各自忙着,从后罩房一路到了她自己院,也没遇到什么人,领了他推门而入,随即关了门,上闩。
萧琅随她穿过这植了半院梅树院,一进去,迎面便觉一股细细甜香扑袭而来,融暖如春,与外头风雪俨然便如两个世界。
屋里银烛明亮,照出裱得雪白墙壁,过了外间,透过一排静静垂下联珠帐,隐约可见里头内室陈设。一方床榻,悬顶绡纱帐,帐子被两边珊瑚钩束起,榻上枕衾铺设精美,边上是一方桌案,上头堆放了些书册账本笔墨纸砚之物,再过去,是一张梳妆台,中间竖了面镜,置几个梳妆匣。墙角一张花梨窄几上,摆个白瓷花瓶,里头斜斜插了枝剪来腊梅,花枝上,梅花正幽幽吐香。
这……分明是女儿家卧房样子。
萧琅忽然后背一阵发热,心口是滚烫,见她掀开珠帘入内,径自脱去罩外那件雪氅,露出里头一身芽绿色裙衫,心怦怦地跳,一时竟不敢挪半寸脚步。
“进来吧。”她回头,朝他叫了声,他终于跟了进去。看着她到了自己跟前站定,很自然地伸手过来替他取下帽,再解开大氅,抖掉上头雪,然后挂到边上一个衣架上,后拿了块帕子,替他擦脸上遇热即化雪水,继续埋怨道:“殿下,你太胡闹了!万一又冻到膝盖怎么办?我真生气了!”
萧琅被她责备得一阵神魂荡漾。
她说什么,她生气了?
她一生气,他就能入她香闺了……
他再也难以遏止想与她亲近冲动,猛地伸手过去,将她一把揽住,紧紧便抱了怀里。
他低头,深深闻了口他喜欢那种来自于她发香和体香,跟着便熟稔地寻到了她唇,正要狠狠亲下去,以一解这一个多月来相思之苦,忽然听到哪里传出一阵怪异轻微咕噜声,一顿,她也觉察到了,立刻推开他,摸了下他肚子,诧异地道:“你没吃晚饭?”
萧琅道:“我不饿!”
他现就想亲她抱她,让他亲个够抱个够,饭也可以不用吃。
他再次伸手要抱她,却被她再次推开,面带微微愠色,盯着他看了半晌。
这下他终于觉得不对了,忍住自己念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个人……冒着风雪发了痴地跑到后巷里挨冻,这便不用说了,都这辰点了,竟然连晚饭都没吃,他到底是想闹哪样?
“殿下,你给我老实待着,别一来就满脑子歪念!”
她不客气地拍开他再次朝自己伸来爪,推着按他坐到了一张椅上,自己便往外头去。他望着她哗啦一声掀开珠帘,身影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回来了,手上提了个食盒,放桌上。打开盖,端出里头还冒着热气饭菜。看过去,见是一碟银芽炒牛肉片,一碟冬笋玉兰,一碗熬得浓浓火腿鸡汤,外加一大碗香稻饭。
“前头大宴,厨房里就这些。委屈你了,别嫌弃!”
她把一双用滚水烫过,还带了余温乌木筷塞到他手里,皱眉说了一句,随即坐到了他对面。
饭菜香味阵阵扑鼻,魏王殿下这下真觉得饿了。顾不得多说,低头便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别噎住了!”
她体贴地拿起汤匙,舀了勺火腿鸡汤,送到了他嘴边。
饭菜被他扫光了,他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抬头,见她正趴桌边看自己,一双眼睛弯弯带了笑意。
“吃饱啦?”她问了一声。
“饱了。”
他摸了摸肚子。
这大概是他吃过,美味一顿饭了。
她倒了杯茶给他,自己起身收拾碗筷装回食盒拿到外屋,回来时候,看见他正翻自己这些天一叠练习画稿。当时画完了就叠桌上,也没收起来。急忙上前一把夺了过来,“谁叫你乱翻我东西了!”
萧琅扬了下眉。
以前他教她画画,基本就是靠威胁加逼迫。回京后,也就丢下了,没想到现,自己没逼迫她了,她反倒拣了起来。刚翻了下,再看她练习画这副墨竹,虽还未完成,但竹竿钢劲,画上虽无风,却似觉竹叶正随风摇荡,颇有几分清丽之态,除了几处笔法还嫌稚弱之外,可称佳作了。
绣春是个好强之人,先前被他逼着学画,起先不乐意,后来渐渐有些上手,画出来东西却一直被他嫌弃。知道他和自己不同。自己是看他画得好,也要踩几脚。他说,应都是他自己真实看法。心中便有些不服。回京后,虽然一直很忙,暗地里却也拜了同街一家书画铺一个画师为师,每日晚间睡前,会抽空认真练习画作,想就是到时候拿自己成果闪瞎他眼。不想这会儿一时不慎,竟被他提早偷看了去,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抢了回来。
萧琅笑了,从她手中拿回那叠画稿,取了那张没完成墨竹图平铺桌面,磨墨匀笔之后,示意她过来。
绣春有些不情愿地靠了过去,他牵她手,让她坐了下去,然后让她拿笔,自己靠她身后,握住她手,带着教她修改笔弱之处,改完之后,放开她手,让她自己继续画完。
绣春仰头,睨了他一眼,“我不画!反正怎么画,你都看不上眼。你帮我画完这幅画!”说完起身,按他坐自己位子。
萧琅呵呵一笑,也不客气了,拿过她笔,接续她画。
窗外瑞雪飘飘,屋里桌案烛台上银烛默默放光,墙角腊梅阵阵吐幽,静悄悄,仿佛只有他笔端流畅滑过画纸时发出轻微丝丝声。
“你看,这地方要改皴为染,才具姿态……”
他开口,耐心教她,忽然,觉到后背贴上了一具绵软身子,一双手也从后揽住了他腰身。一手始终抱着他不动,另一手,却慢慢往上爬,后习惯性地x入了他衣襟。
微凉指尖碰触到他滚烫肌肤,他整个人僵住,提着笔那只手便一抖,“啪”一下,一滴墨汁滴溅到了画纸之上。
耳畔传来一声促狭般轻笑,他听见她咕哝着道:“你弄坏了我画,要你赔!不许你停下,继续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我对不起娶妻心切殿下。按前文,绣春这会儿父亲亡故才一年多,还不能嫁人。估计大家等不了让她守孝三年,魏王殿下也等不了,所以为了补救,前头杭州云水村时,我会相应略作修改,不影响后文。这里先告知下大家。
还有明天,也是晚上。一。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