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秀跑远之后阿幸才推门进去,房间里拉着窗帘,阴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糜味,其余地方都很暗,除了靠窗摆的那张小床,窗口还有一点夕阳的余晖照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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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进来,刚好全都落在床上,阿幸迟疑了一会儿才踩着步子走过去,悄无声息,短短几米距离,像是走了大半个世纪,直至整张床和床上的人都呈现在他的视线中……
阿幸感觉喉咙口有一股腥味往下沉,猛地睁开眼睛!
其实他一直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可就是醒不过来,像是整个身心被死死缠在梦里面,直至走到床前那一刻才用最后一点意志力把自己逼醒,醒过来的阿幸后背早已汗津津,翻身下床,踩着虚浮的步子去了浴室。他将水温调至最冷,企图用冷水冲掉身上的滚烫和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可丝毫不起作用,只要一闭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那具身体——沈瓷十四岁时的身体,娇嫩,消瘦,扁平,像一根细细的枝茎一样被绑在床上,手臂上缠着皮带,往两边分开强行固定在床头,而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身上不着片缕。
其实十四岁的身体还未发育完整,丝毫没有身材可言,唯独引人之处就是白,是真的白,比之前在升旗仪式上见到的那次还要白,躺在脏兮兮的床单上好像白得发光,白得晃人眼睛,可这原本雪白的身体上纵横交错地布了很多血印子,手臂,肩膀,腿上……这些都是李大昌用皮带抽出来的,还有脖子和胸口上的咬痕淤青,一大块一大块连在一起,包括床单上还没干涸的那一小滩血迹。
那时候阿幸刚过17岁生日,虽还未经人事,可已经明白那滩血迹意味着什么。
毁了,全毁了,原本纯洁干净的一片雪地被人践踏如泥,更渗人的是沈瓷那双眼睛,当时蒙在她脸上的布条已经被李玉秀扯掉了,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就连阿幸走到床边也丝毫没反应,可窗口夕阳的余晖全都落在她眼底,整个眼眶都被染红了,像血一样,却又无声无息。
那一刻的沈瓷就像死了一样,阿幸无论如何都不敢看她的眼睛,走过去又默默帮她把布条重新遮上……
花洒里的水还在往下浇,阿幸觉得浑身都涨得疼,火烧起来了,双腿无力,他只能慢慢蹲到地上,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像是死了一回,可身上依旧滚烫,他随手套了件干净的T恤再度倒在床上。
这次入睡有点困难,大约在床上辗转了个把小时才慢慢睡去,仍旧是做梦,但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好像是那间镇上的小旅馆,又好像是在自己的卧室,周围环境模糊得很,唯一清晰的便是沈瓷的模样。
她的身子真白啊,又软,他用自己发烫发硬的手指一寸寸摸上去,越过她长而直的腿,平坦的小腹,又越过隆起的丘陵,最后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她用那张嘴说“我恨你”,可是说完又冲他笑,边笑边喊他的名字。
“阿幸……”
“阿幸你带我走吧!”
“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阿幸几乎是忍着剧痛去搂沈瓷的肩膀,将手掌盖在她凸起的蝴蝶骨上。
“好,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真的?”
“真的!”
十几岁的沈瓷笑得真好看啊,好看到阿幸感觉整颗心都在战栗,忍不住挑开粘在她唇角的发丝,慢慢俯身下去,可却在吻上的那一刻猛地醒了,少女柔软的身体,晶亮的眼睛,雪白的皮肤,所有一切都突然消失不见了,留给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天花板。
阿幸独自躺在床上大口喘气,T恤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要命的窒息和空虚感,身体某处痛到几乎涨裂,他揪着身下的床单企图压制住不断喷涌而出的感觉,但那些要命的念头还是像洪水一样朝他猛扑过来,很快就将他灭顶。
十年前他没有碰过她,十年后却因为一场梦最终熬不过去。
阿幸张着嘴巴大口喘气,将双腿弯曲支撑起来,把手慢慢伸下去……
……
沈瓷一夜未睡,喝了一杯美式才强撑着去上班,暗淡的脸色和黑眼圈在同事眼里自然成了“她肯定因为江临岸即将娶别人而失魂落魄”最好的证据,背后少不了又是一通嚼舌根,加之江温婚礼将至,算算时间只剩两天了,媒体上到处充斥着两人的新闻,在这种氛围之下沈瓷自然成了社里闲聊的众矢之的,不过她全程都很平静,而且她的平静不是装出来的,全然发自内心。
想想也奇怪,眼看江温婚期将至,她以为自己该难过,该痛苦,至少该有些情绪起伏,可她发现自己内心反而日趋安逸,像是一颗漂浮在空中的尘埃缓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