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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我是说实话。
我突然想到了由局长的一句指示,他说是让我稍微接近一下柳怡飞,也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于是我赶快改口道:好吧好吧,这样,我今天或者明天过去看一下柳怡飞。你告诉我她家的详细地址。
金铃终于有丝欣慰地道:这就对啦。你记好,她现在住的地址是,北京海淀XXX路372号向华新园别墅3区26号。
我道:好,我记下了。我会去的。
金铃道:那我就多住个一天半载的,等你。
我道:你这么大一个集团不管了?
金铃道:朋友比事业,更重要。要是哪一天你有什么事,我把金氏卖了都可以。
我一愣,笑道:你这话言重了吧,一个金氏值几百亿,你舍得?
金铃道:舍得,好像是一种名贵的酒吧?哈哈。
我没来得及回味金铃的话,而是一笑代答。
挂断电话后,我叼着一支烟,步行返回了大队部。
(三)
上午八点钟,我向李群涛、齐梦燕等大队骨干把工作交待好,然后驱车赶往总部基地。
一路上,我开车速度并不快,我在猜测着陈富生呼我过去究竟所为何事。
七点四十五分,到达总部基地。
门口的值班保安标准地放行,并敬礼。我鸣喇叭回礼后,将车停到停车场上。
步行赶往陈富生的办公室,在一楼楼梯口碰到了圣凤花向影。
她仍然是穿着那套米黄浅色衣服,与她的肤色极不相衬。见到我后,她破口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道:“赵大队长回来了。是不是要见陈先生?”
我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
圣凤道:“很简单嘛,回基地能干什么,总不会是回来玩儿吧。”
我以笑代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圣凤,总有一种不太舒爽的感觉。甚至,有点儿像是在作贼。
我道:“陈先生打电话让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圣凤眼珠子一转,道:“器重你呗。这还用说!陈先生啊,有个习惯,会定期找公司的骨干谈心,即使没什么事,也要谈谈。这叫沟通感情,及时掌握情况。”
我‘哦’了一声,然后转身上楼。
圣凤望着我的背影道:“祝你好运。”
我头也不回地道:“谢谢。”
陈富生办公室门前,我停下步子,敲门。
“进!”
仍然是一声浑厚有力的男音。
走进办公室,我的心里马上增加了几分紧张系数。
陈富生正坐在办公椅上接听手机,我略一尴尬,赶快轻声道:“我一会儿再进来吧,陈先生。”
陈富生一摆手,示意我不用回避,进去坐下等一会儿。
我径直走了几步,坐到沙发上。
陈富生用一只手盖住话筒,冲我说道:“稍等一会儿啊赵龙。”
我点头。
我微微地低下头,眼睛的余光瞟着陈富生,他一手接电话,一手搁在办公桌上,那颗份量极重的玉扳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很有节奏感。让我忍不住怀疑他是音乐家出身,就连这简单的小动作,也敲的与众不同,格外有韵律。
陈富生看起来情绪非常好,他对着电话笑道:放心,亏待不了你们,这次的事情,你们立了大功……那倒不用,听我电话,我会安排你们后面的步骤……哈哈,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们几个会是我陈富生的人……嗯,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跟你们说啊,我现在一直憋着劲儿,公安部到底在我天龙公司安插了几颗炸弹,我到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我有一个原则,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有这样的人在我眼皮底下,我放不开手脚啊。这次说什么也得把这些定时炸弹给起掉,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哈哈哈哈,嗯,形势是不错,现在他们就是无头的苍蝇,飞不了多久了……你们啊,一定要小心,万一你们被揪出来,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最近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了,该拿下的也都拿下了,该双规的也都双规了,剩下的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哦?你们看着办吧,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什么,柳怡飞?暂时不考虑,过段时间吧,我倒是还真有这个意思……我来了客人,改天有时间约你们出来吃饭,为你们庆功。记住我的话,千万,千万要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掉以轻心……
听陈富生谈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呯呯乱跳。
难道他是有意在说给我听?
简单一分析,可以初步确定,跟陈富生通电话的人,应该是公安部的某个人,而且这个人,肯定就是陈富生安插在公安部的线人。陈富生在通话的过程中,将很多内幕般的事情都无形地透露了出来,这里面还隐讳地提到了林部长下马的事情,尤其提到最多的,还是关于天龙公司内部卧底之事,所有的一切工作,好像都是在为这件事服务。
然而,这些原本不应该让我听到的秘密内容,陈富生却毫不遮掩,是何用意?
绝对不是他事出无意,也绝对不是他已经彻底信任了我,那又是为何?
这是我无法猜测出的疑惑。
正因为陈富生如此,我更觉得他神秘、高深,满腹心计。
陈富生挂断电话后,轻笑了一声,然后停止了手指对桌面的敲击,叼了一支雪茄望向我。
我不失时机地站了起来,恭敬地道:“陈先生好。”
陈富生一摆手,示意我不用这么客气。待我坐下后,他率先开口道:“今天叫你过来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聊聊事业。随便聊嘛,哈哈。”
我笑道:“敬请陈先生指示。”
陈富生道:“别客套!我说了,就是随便聊聊。最近在望京怎么样,还适应吧?”
我道:“适应,适应。现在望京的各方面工作都走上了正轨,几个大队骨干也比较能干,齐政委负责春节晚会的排练,几个副大队长分别找队员谈心,为春节前的思想稳定工作做铺垫。我敢打包票,春节期间我们大队的人员流动率不会很大,会很稳定……”
陈富生一摆手打断我的话,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不是想让你过来跟我汇报什么工作。有你在望京坐阵,我放心。”
我受宠若惊地道:“谢谢陈先生的信任。”
陈富生关切地问道:“最近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赶快道:“没有!我们大队现在各方面都很完善了,都上了正轨,经济上没困难,工作上也没困难,跟甲方处的都挺融洽,队员也比较稳定……”
陈富生笑道:“我不是问你们大队怎么样,我是问你,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笑道:“没。我没困难。各方面都挺好的。”
陈富生稍微正了一下身子,将那只带着玉扳指的手扶在下巴处,若有所思地道:“有什么困难不用隐瞒,我陈富生做事,首先要照顾好自己的骨干。自己的骨干各方面顺心了,如意了,满足了,他才能更好地为我工作。所以,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掩饰。像其它项目上的大队长回来,都会直接向我要求福利,有的说办公室里缺少空调,我给他解决;有的说工资花完了,我支钱给他;有的还说自己没有女朋友,我也帮他解决了……在咱们天龙公司,没有办不了的事。骨干嘛,只要你们提出的困难我能帮得了,那就一定会帮。因为,我把你们当成是我的兄弟,我的家人。有你们,才有天龙公司的未来;有你们,才有我陈富生的幸福生活。我幸福了,肯定也会让你们幸福。这是相辅相成的,不是吗?”
陈富生这拉拢人的工夫,真是了得。几句话,便让人听了极有温馨感,依靠感。
但是我却听出一阵的隐隐杀气。
我笑道:“是啊,陈先生对我们就像是亲兄弟一样,我们能感觉得出来。跟着陈先生干,干一辈子,都值!”
陈富生笑着站了起来,盯着我问道:“真的吗?”
我信誓旦旦地道:“那当然是真的!跟着陈先生干,不管干什么,都有激情,都有信心!”
陈富生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用一种特殊的语气问道:“那,要是干非法的事情呢?”
(四)
陈富生这么一问,我顿时愣了一下,但我随即明白了过来,他这没准儿是在试探我呢。
我回道:“什么非法不非法,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说法!能赚钱能发财才是王道!跟着陈先生干,就是让我抢银行,我也没二话可说!”
陈富生扑哧一笑,朝我走近了一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冷笑道:“军队白培养你了!国家白培养你了!抢银行---哈哈,这就是你的政治觉悟?”
我挠着脑袋道:“什么政治觉悟!我以前,那是傻!进了社会我才知道,钱这东西是好东西,那些循规蹈矩的人,是赚不到钱的,也成不了什么大器。要成就大事业,就不能恪守规矩。”
陈富生微微地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你曾经是中南海第一警卫,是共产党最忠实的奴仆,这些话,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笑道:“陈先生要是不想听,我收回。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表态,不管做什么,我都会跟着陈先生,因为我很信仰陈先生,也很佩服陈先生。”
陈富生笑道:“你佩服我什么?”
我道:“佩服你黑白通吃,佩服你气吞山河的风范!我会以陈先生为榜样。”
陈富生道:“气吞山河?这词儿用的够硬!”
我道:“这个成语,原本就是为陈先生设计的!别人没资格用。”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暗想:自己拍马屁的功力倒是上涨了不少啊!
陈富生道:“第一次,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陈富生。虽然我明明知道这是一句奉承,但我还是很欣慰,很自豪。赵龙,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在中国,老实本分的话,能赚到钱吗,能取得权势吗?”
我道:“当然不能。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赚到钱,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认可。”
陈富生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说的是比较动听。听的我热血澎湃。哈哈,但是你告诉我,你爱我们的国家吗?”
这个问题问的太跨越太突然了,倒是让我足足呆了一下。
我近乎是开玩笑地道:“爱。非常爱。但是国不爱我,我都想移情别恋了。”
陈富生又笑了:“怎么不爱你了?”
我试探地道:“陈先生,咱能不谈国家吗?谈了会伤感,那也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何必自寻烦恼呢!”
陈富生脸色一变,转而移步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又开始拿手敲击起了桌面,声音很有节奏感,就像是东方不败在弹弄琴弦一样,暗藏‘杀气’。
我坐下,望着陈富生,心里却在琢磨着众多事情。
陈富生挠了一下眼角处,眼睛瞧向墙壁上挂的一副字画,目不斜视地道:“我再问你,昨天------昨天花教官是不是到你那儿去了?”
我顿时愣了一下,我并不是对陈富生的知晓百事而纳闷儿,我是在为他的话而感到心虚。
花教官是个敏感人物。
我犹豫了一下,笑道:“是啊是啊,花教官昨天去过。”
陈富生面无表情地‘哦’了一下,然后背起手,开始一味地沉默。
半天后他才重新开口道:“花教官是个功臣呢。功臣。有些地方你还得向她学习。当然,你身上也有值得她学习的地方。”他忽而莫名地笑了起来。
我鼓了一下勇气,对陈富生道:“陈先生,有件事……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汇报一下。”
陈富生停止了笑容,道:“有事就说!”
我平定了一下忐忑的心情,终于做出了一个近乎于艰难的抉择。
是时候跟陈富生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