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那雁影还在冯老夫人跟前哪?既然密贞郡王同郡王妃这会儿是这样的危险,怎么还能继续叫她待在刺史府?咱们得赶紧把她接回来啊!”
“不行!”倪寄道对于倪雁影这个机灵识趣的女儿虽然颇为喜爱,但也只是喜爱而已,不然也不会任凭倪雁影在刺史府一住这么久,此刻听了妻子的话,正要随口答应,忽然想到一点,说道,“雁影好不容易才同那南风郡的冯老夫人搭上了关系,这会儿盛氏才有身孕,就把她喊回来,她以后还能回到刺史府去吗?如此那边岂能不怀疑,咱们是专门喊她回来,叮嘱她谋害盛氏的法子的?”
张氏吃惊道:“老爷,咱们把雁影接回来之后,那当然就是给她找个夫家,给她安排出阁了!怎么还继续叫她去刺史府长住的?本来刺史府就冯老夫人一个做客的长辈,叫雁影这种没出阁的女孩儿过去长住,就不是太合适了。这会儿郡王妃有喜,刺史府一定会尽快请冯老夫人回去主持大局!”
“这么着,雁影若还不主动提起回来的事情,继续留在那里碍手碍脚的,里里外外岂能不疑心?”
“要知道前两日我出门应酬,就听人提过,说很多人怀疑咱们让雁影在刺史府小住,乃是……乃是打密贞郡王的主意哪!”
“这个主意有什么不好?”倪寄道截口说道,“反正郡王长相年纪都不差,也不是配不上雁影!”
张氏没想到丈夫居然有顺水推舟之心,怔了一怔,才道:“但郡王已有正妃!而且老爷方才也说了,郡王妃来头不小,不是好欺负的!雁影纵然是老爷这边塞大员的嫡女,又岂能对郡王妃取而代之?!”
“郡王不是还有侧妃的名额吗?”倪寄道反问道,“侧妃也是会记入皇家玉碟的,可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打骂发卖的妾室!”
“但郡王妃可不是能容人的人!”张氏急急的反对道,“老爷忘记了?前两日,那位亲自带人杀到戴府,那是对着您几位都是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还拔刀威胁的!这还是她自己栽赃嫁祸的陷害呢!尚且不带半点心虚的这么闹腾!”
“这要是郡王后院添了人,还不得被她生吞活剥了?!”“尤其冯老夫人乃是她嫡亲姨母,就算雁影给这位老夫人做了义女,到底没有血缘,才这么几天的功夫,能攒下多少感情?”
“回头老夫人肯定还是向着郡王妃!”
“届时以义母的身份坑起雁影来,这……一个不好,雁影就要声名尽毁啊!”
看着张氏忧心忡忡的样子,倪寄道皱眉道:“唉,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只想到郡王妃跋扈骄横,怎么不想想咱们女儿的机灵?就那种惯大的女子,看着难对付,实际上压根就没什么心眼!遑论郡王身份尊贵,就算这会儿有求于那盛氏,不得不对她百般忍让,但男人嘛,谁会喜欢母老虎?”
“尤其郡王年轻,所谓年轻气盛,怎么受得了被人议论靠岳家、惧内?”
“咱们雁影却是最懂得温柔体贴的女孩儿,没机会跟郡王单独相处也还罢了;有那机会,不怕她抓不住!”
张氏道:“抓住了又有什么用?就那郡王妃的蛮横凶狠,我瞧她不是做不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上心腹打死雁影的事情!她是皇室宗妇,又有身孕在身,娘家也不是没人,郡王这会儿还非常用得着她的家世……哪怕活活打死雁影呢,咱们难为还能要她杀人偿命?”
又说,“退一万步来讲,当真叫她杀人偿命了,雁影又岂能回得来?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做什么要这样叫人糟蹋作践?!”
倪寄道皱起眉:“雁影自己都没说什么呢!你这个当娘的,倒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是不是让她一辈子别出阁,成天待你跟前,你才放心?孩子大了,就该多听听他们自己的想法,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又不是多聪明的人,平时遇见个什么还得问雁影拿主意,这会儿倒想替她做主了?真是笑话!”
张氏被他说的又气又急,道:“正经人家的女孩儿,谁肯给人做小?!就算是侧妃,说到底,还不是要被正妃压着!雁影素来孝顺懂事,这些年来没少替你我分忧,正因为如此,你怎么忍心利用这孩子的懂事体贴,暗示她照你的心思,去兜搭那密贞郡王?!!!”
说了这话,她忽然想到一事,觉得奇怪,“等等!你不是说,郡王妃这会儿有喜,密贞郡王一个不好,就是身败名裂?!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想让雁影去给他做什么侧妃?!到时候密贞倒霉,拖咱们家下水怎么办?!”
就警觉,“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倪家夫妇之间的争执且不说,却说刺史府中,虽然盛惟乔知道有喜后,反而忐忑烦恼了好一会儿,但经过容睡鹤的努力,以及正事的商讨,到晚上的时候,夫妇之间的氛围,总算恢复成融洽了。
这时候两人才想起来,光顾着闹腾,都忘记写家信给长安还有南风郡报喜了。
“刚刚还说要写呢,怎么就忘记了?”此刻两人都已经躺在榻上,盛惟乔就抱怨,“都是你,也不知道记好了!”
容睡鹤无奈的摸了摸她脑袋,道:“怪我怪我,都怪我……这也没什么,反正西疆遥远,早一日晚一日,那边收到信的时候,至少也是十天半个月过去了。”
又说,“明儿个一早,咱们就一块去书房写信!”
盛惟乔道:“明儿个一早?那你一个人去书房写信!”
她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好吗?
“那就晌午后!”容睡鹤也意识到这点了,赶忙改口,“到时候咱们各写一封!”
盛惟乔这才满意:“你记牢了啊!可别再忘记!”
到了次日早上……啊不,是晌午,夫妇俩在下人、幕僚们清一色的恭喜声里,说说笑笑的到了书房,嬉闹着铺了杏花笺,研了墨,正打算落笔呢,不意这时候底下人却先呈了一封沉甸甸的家信上来,说是高密王妃写来的。
这时候离年关说是不远了,还是有个把月的,算是一个非年非节的日子。王妃忽然写信来,夫妇俩都只当她是想念容睡鹤了,也不是很担心的拆了信,盛惟乔还在跟丈夫说:“给母妃的回信你来写,记得写点关心母妃的话,多少让她高兴下。”
不想容睡鹤一目十行,已经将第一页家书看罢,神情就有些阴鸷,思忖了下,才道:“乖囡囡,海上出事儿了!”
顿了顿又说,“世子正在被连夜送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