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放在酒里的佐料,直到他们吃到第十坛酒时,才起了效果,但也仅仅那么一会儿功夫而已,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因为附近有他的随从站着,她没得手,然后,接着再喝……她觉得受不了了,喝的肚子涨死了,推脱回房睡,想另寻他想。结果,跑错了房间,进了他那边。
他回房,瞧见了,醉眼朦胧笑着拉她促膝夜谈,她没站稳,扑进他怀,然后,她的胸,被摸了。
对,是被摸了胸!
再然后,他惊奇的直叫:
“咦,原来你是女子!”
她一惊,心一乱,这一乱,脑筋卡住了,不知怎么就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抽风!
这绝对是抽风!
这一堵,她被自己这个雷人的举动吓到了。
但是,她没有马上把人给推开,而是将计就计,用一个吻,把某人吻晕,顺道将他身上的人参给调了包。
得手之后,急急忙忙将这厮推开,跑了!
跑的那个慌张,那个心跳如雷,那个懊恼……一时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记得脑子里就像炸开了锅似的,一片凌乱……
当时,她装扮的就是司六的模样,女扮男装,重点,被他摸了,女儿身的身份就这样被他识破了,还强吻了人家。
这可不好玩!
真不好玩!
计划严重走样。
他追了过来,认真的隔着门板对她说:“喂,阿七,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现在怎么样?我是不是该娶你!”
当时,她心里直咒:见鬼去!
谁说亲了一下,就得嫁那个男人。滚蛋。
他在门外,见她不理,可能是觉得没趣,没会儿就走开。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已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连夜跑路,不想和那个看似温厚无害、实则狡猾的男子再厮混下去……
这些记忆,原本都被她压下了,全埋到角落里,打算这辈子再不要想起来的:这一刻,全叫这个男人给召唤了回来。
她瞪大了眼,努力的想从面前这个男子脸上寻到那么一种温而厚实的感觉:吻的滋味,曾一度困扰她,绝对的困扰,居然,居然那么像龙奕的味道……
见鬼啊,她疯了,竟拿他和某人作比较。
一定是。
哦不,此刻的情况,应该说她是彻底凌乱了。
“啧,瞧瞧,司六先生这样一副惊到的模样,显然是想起来了是吗?”
“不错不借,本王正是当日那位和司先生一起吃酒吃肉的阿刘,事隔一年,又换了一张皮相……本王原以为你早忘了一个干干净净,还好,还好,司六先生总归还是记得的……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来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了……”
有数道狡诈的光在在萧缙眼底,迅速的蹿亮起来,他有趣的看着面前之人,那从容平静的脸孔上一点点、一点点的破裂出几丝无法掩饰的惊骇:手中杯盏没抓稳,翻了,茶水倾了出来,撒了一身,泼了满地……她惊呼的站起,拍掉身上的水,心里想到了一个词:
“冤家路窄!”
心头的震惊无以复加,怎么也没办法将那个有点痞痞的阳光少年,和如今这位心思莫测的怀王重叠在一起。
完全是两种类型的男人啊,怎么能合成同一个人?
她抹着手上的的茶水,一片湿嗒嗒的,还沾了几片夷山茶叶,碧绿碧绿的茶尖儿,脸上干干笑着,眼睛啊,瞪的大大的,正费劲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想到自己不光骗了他的千年老参,还堵过他的嘴缠绵过,背后就一阵寒意,心情就极度懊怅。
见鬼的,她和这个男人,是不是八字相冲呀?
要不然,人海茫茫间,怎就这么倒霉的给遇上了呢?
遇一次,也就罢了,人生充满了偶尔!
居然还遇了两次?
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充满戏剧性?
第一次,她乐颠乐颠耍了人家,东西到手,结果赔了自己一个吻,呃,严格来说,是赚了。但这仅仅是她以前的想法了。
第二次,她又想去偷人家手上的稀罕物,满怀算计,拿婚姻当儿戏,到头来,兜兜转转这么一圈以后,自投罗网了,才发现自己被狼给惦记上了!
天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冒充做了他的王妃,那还得了?
她越想越心惊肉跳,越想越头皮发紧,越想越觉得该溜之大吉……
不行,坚决不能承认。
她吁了口气,将手上的茶叶给挑掉,拿出一块男用的帕子将手上的茶水给收干,渐渐恢复神色,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淡定:
“您说什么呢?我何时见过您了?怀王,你保定认错人了!我是堂堂大丈夫!”
“堂堂大丈夫?”
某人抱胸斜眼,不怀好意的一瞟,在她胸部很刻的瞄了几下,明明裹的很平的胸,落到某人眼里,还是带上了暧昧之色,云沁讨厌他这种目光,真想一个巴掌甩过去——唉,他摸过的呀,还说:真软。
软什么软,明明梆的那么结实了。
“为了证明本王没得痴呆或是妄想之症,验身,是不是很有必要!”
嘴角还带着一抹邪笑,摆明了就是要胁。
云沁眉头皱了起来,衡量着他说这句话的可能性。
某人很懂她心思,遂加了一句:“本王一向言出必行!并且很乐意亲自验上一验。若是本王真是弄错了,今晚上,开宴,以示赔罪!”
“……”
云沁哑口无言!
他要亲自验?
哦,Mygod!
谁说怀王是个大仁大义的明主?
谁说的?
分明就是一个奸诈小人。
绝对的小人。
云沁郁闷的瞪了一眼,左右环顾了一圈,自己势单力薄,陷于重重包围之中,逃,不是解决的法子,那只能坦然面对。
她想了好一会儿,眼珠子转了发几圈,把前前后后的可能,全考虑全了,觉得识时务为俊杰,认为坦白可能会从宽,何况,承认司六是女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长长叹了一声,问:
“你到底想怎样?怀王爷,横竖我就拿了你一只人参!至于您这么逼我么?这可有失您王爷的身份……”
她承认了。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司六是个女人。
而他,笑了!
对,那是胜利的,得意的笑。
那笑意,在他眼里流转而过,扫尽其平常的严谨深沉,露出了几分明亮之色,他的心情显得极为的不错。
“阿七,你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太轻巧了?千年老参,可遇而不可求。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过五关斩六将,才将它赢了来,你倒是好,坐享其成。还说我逼你?还这么理直气壮,你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
他没有再说“本王”这样的字眼,而是用了“我”,脑海里想到的是那日的畅谈大河南北,极为的尽兴:那个时候,她没说自己叫司擎,自称小七,也许是排行老七的意思。
于是,他称她为阿七,她叫他为阿刘。
彼时,萍水相逢,他对她有所防备,她也怀着别样的居心接近,他小心应对,她步步为营,两个人都藏着心,尽数是你骗我来我骗你,不过,也挺有趣。
那时,他欣赏她的聪明才智,原本是想戳穿了那层纸,彼此真心结交一番的,不想,还没走到那一步,就被摆了一道——话说,丢了那老参,曾令他肉疼好一阵子呢!
那参,他原是有大用的,所以才亲自出手去争取回来,谁能想半路就被人抢了去——沟阴里翻船,那味道,太不爽了,太憋气了——而且还是败在美人计手上。
一个吻,就将他黑了。
而且,还是被强吻,吻的脑子一片空白啊!
那吻,虽然生涩,可对于一个二十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来说,还是极具挑~逗性的——
后来,他反复反省,觉得:一定是月亮惹的祸,一定是酒精在起作用,所以,他才栽了一个大跟斗。
“喂,把脸凑过来,让我捏一下看,到底什么做的?”
他盯着那脸孔看。
云沁翻了一下白眼,义正严辞的道:“王爷,您得明白一件事:这世道,脸皮薄,没法活。”
“歪理。”
“绝对是真理!”
这世界,有很多来自现代文明的词汇自三百年前就开始传流下来了,比如真理这词,古来皆有。
萧缙没有异样的联想,只道:
“一句话,把老参还上来!”
说着,伸出了一只索讨的大手:
“欠钱还钱,欠参还参。”
“不好意思。没了!”
云沁笑白牙,承认了自己就是当日的那阿七,反没心理负担了。
“没了?”
“吃了啊!我是拿来救命的。都一年多了,早化作肥料浇灌花木了。”
她微笑的说。
“哦!”
他点头,不意外,也不生气:
“那就拿你来抵!”“啊?”
她终于楞住:“啥?我?”
“嗯!”
他又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她,忿了:
“那参哪有我值钱?”
“你值不值钱,有待商榷。这老参却是万金难买的。九洲大陆有一通行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故,你偷了我的参,就得赔,你赔不了,就拿你自己赔我!就这样吧,打今儿开始二十年内,你归我所有!来,我们来签字画押,这是你的赔参契约。”
这家伙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立马从怀里掏出两张纸,上头写了几行字,又不晓得他从何处掏出了一盒印泥,推到了她在前,笑眯眯起来。
“请!”
她突然发现,这笑闪闪的笑容,实在扎人眼,比他冷着脸的时候更可怕,更加的不可琢磨。
她想避开的,开什么玩笑,一个老参,就想让她赔上一生,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偏偏就这样悲剧发生了——
她居然避不开,那伸过来的手掌,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就往上头按了下去:她成了傀儡。
当纸上呈现出鲜红的手指时,云沁头脑当机了!
手麻了,脚麻了,她悲剧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拉着自己的手随所欲为的往那契约上按下去,这才恍然明白一件事:
这混蛋把自己算计了——那茶水里有文章啊!
她居然失算了。
懊恼啊!
极度懊恼。
她了解到了一个真相:
要是,他不晓得她是一年前的阿七,今日,他断断不可能来暗算她的。
问题是:他知道。
不光知道,而且还是正儿八经来索债的,什么都算计好的。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推测怎么可能不出现问题?
怎么可能不被暗算!
这番里,她输就输在太过自信,完全没有料想到司六这个身份,曾给自己种下了一个天大的祸根。
“你你你……你使诈!”
云沁气极而叫,声音冲破亭顶,直贯九天。
“兵不厌诈,相认司六先生一定是懂的对吧!”
也不知出于怎么一个心情,萧缙此刻非常享受她一怒冲天的模样,觉得有趣,终于一雪当日被暗算被强吻之“辱”了,有点小人,但,管他呢,这种好心情,难得有。
他慢条斯理的将属于他该拿的契约书折起,放进怀里,轻快的丢下一句话:
“对了,明儿个开始,到怀王府报到。”
“我不去!”
她咬牙叫。
“不来后果自负!”
挥挥手,潇洒离去,走了一段路,转头一笑,就好像办了一件特别叫人欢喜的事,打了一个响指,将他的手下召唤了过去,低声吩咐了一声,而后转身,步履优雅的往外去:乍一看,人家是君子,背地上,竟也小人的厉害。
萧缙……
她瞪眼,你等着,总有收拾你的时候,到时,一定再好好整你一整。
哈,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很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曾经发生的这一切,总倍觉有趣。
她与他,从同一个时空而来,在同一个异世,各自长成,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其实,他们曾相遇过很多次,只是,造化弄人,他们总在一次次的遇而不识中错失彼此,在小打小闹中,结缘结怨,而后慢慢的重新认识那个人……
一刻钟后,云沁终能动弹了,她愤慨的拿起石桌上另一份契约,读之,但见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
“我,司擎,并非司家六儿,系为某某之女,今日,吾以女儿之身,愿奉子修为主,二十年为期,生做修之人,死做修之魂,以偿盗参之过。若然有违,就令司靖一生为子修之家臣,永世为从;我之族人世世代代为子修家奴,生死皆听命于子修。
立约人:司擎,真名:某某某
契约主:一个刻着古字的印鉴。
那字,她不认得,太古怪了。
丫的,这该死的萧缙,生怕她到时不认账,不光把司靖给扯了进来,还搭上了她的家族。
其中重点之重:他在某某之女那个地方,空白了,真名后面也空白,那意思显而易见:
他,萧缙,现在是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也骄傲的不来逼问,但是,他对她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日后,他会不遗余地的挖掘她的身世,等查明她的身份,他就会在空白的地方,把她的背景情况填进去,到时,就算她能赖账,她的家族赖不掉——
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这个意思。
哦,见鬼的,萧缙这是打算与她扛上了!
云沁捏着那契约,低咒了一句。
萧缙,我跟你没完。
于是,从今往后,云沁的历程表里,又多了另外一项任务:偷契约书。
直觉在提醒她,要是不拿回来,将来的某日,他会拿此大作文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