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晃了晃脑袋:“郡王千岁,您愈发无聊了。没事拐弯抹角的想探听什么?直问我不成么?”
水溶假意叹道:“我素来行事谨慎,恐有不虞。”
贾琮听出他有说实话之意了,哼道:“你才多老啊?就前怕狼后怕虎的,我老子那么一个老头儿都比你雄壮些。”
水溶又瞧了瞧他,咬咬牙:“罢了。”乃低语,“听闻你有意做些替人转卖东西的生意。”
贾琮愣了愣:“什么叫替人转……”他噗的笑出声来,“不就是销赃吗?有啊有啊,谁告诉你的?水王爷也想插一脚?欢迎欢迎。”一壁说,他一壁想着,销赃这事儿他只对两个人说过,其一是钟珩,其二是王子腾。从地域上王子腾家离水溶府里更近,然而水溶给他下帖子的时候贾琮还没跟王子腾提过此事;且若是王子腾告诉他的,依着王子腾的性子岂能那么快、当晚就说给他听?须知当时他乃是头一日去的王家、次日去的北静王府,让水溶试探了半日。遂笑低声道,“钟头领可好?”
水溶一怔:“谁是钟头领?”
贾琮撇嘴道:“你装、你接着装!有意思么?做生意要紧的是诚信,既然有意联手,就拿出诚意来嘛。喂,我跟钟头领说的是真的!不过我觉得你们自己家也行啊,你们家是王府,比我们府里更便宜些。”
水溶见他一口气说了这么远,知道抵赖也不成了,苦笑道:“是个曾握过重兵的异性王府。”
贾琮“哦”了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因想了想,道,“这么说,其实你手中还有些人的?有会水的没有?”
水溶想了想:“有。”
贾琮道:“实不相瞒,我早已想好了一条产业链,如今唯缺水军。”
水溶抬目瞧了他一眼:“你与人销赃,要水军作甚?”
贾琮嘿嘿一笑:“水军才是源头呢。单在国内打劫客商有什么意思?你知道西洋的英吉利国么?”
水溶道:“不知。”
“此国极富。因他们的邻国西班牙攻占了阿兹特克国,阿国多黄金,西班牙国便使人装了一船船满满的黄金从阿国运回去。只是他们时常遇到海盗……”他笑看了水溶一眼,“其实这些海盗与钟珩头领一样,乃是披着盗贼衣裳的正经英吉利官兵。”
水溶不禁提高了声音:“你想以正经水军劫掠海商?”
贾琮笑道:“我朝的自然不劫。能抢在英军前头劫西班牙黄金船或干脆接着抢英国船更好——只是这会子我朝大约没那么好的船能走那么远、纵有也没什么好火炮。”
水溶思忖了会子道:“若是劫掠他国海商多了,只怕与海贸有损。海禁虽厉害,也有些是朝廷正经同意的。”
贾琮咧嘴一笑:“没事儿啊,咱们也有海商嘛。”他因道,“此事说来话长,来日我与王爷细说。既然王爷有意一同做生意,诸事好办。话说,你怎么就敢跟我直言此事?不怕惹麻烦么?我与贤王颇熟的。”
水溶哼道:“罢了,自打你小时候认得他到现在统共见过几面?另有,遇事与你直言乃是霍晟劝我的。”
贾琮一愣:“哈?他也跟我不熟啊!他说什么你就信啊。”
水溶道:“是你堂兄贾宝玉告诉他的。他说宝玉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儿。”
贾琮又呆了呆:“……我收回前些日子跟谢鲸大哥说的那句话。”
水溶笑道:“霍晟之父不是个靠谱的,故此他祖父临终前曾有书信寄予我父,托我父替他照看儿孙。我瞧不上霍煊,与他少有往来,横竖他也常年在军营。倒是霍晟我喜欢的紧。送那两个小丫头给你们家乃是我的主意。”
贾琮忙说:“那不曾来要回另一盒有毒的点心也是你的主意?”
水溶道:“那是他自己的。他太妃曾特来人命他去要回点心来,他糊弄过去了。”
贾琮点点头:“信任是合作的第一步。”遂又向水溶打听钟珩近况,水溶只说“诸事皆好”,便不肯多言了。
次日王子腾送来了一大笔谢礼,算是相谢贾琮替他女儿招子,里头有许多有趣的西洋玩意。那来送礼的管事说:“我家老爷曾四处去打听发电机发报机是何物,不想各色海商都不知道,故此他请来了一位会说我朝话的西洋人。”
贾琮大喜:“我还想着去寻些西洋先生来问问呢!”忙命请进来。
外头遂进来一位穿着修士袍子的西洋修士。此人中文名字叫赵守谦,来本朝传教已近二十年了。听王子腾说此子喜欢西洋的东西,又知道他近日在京中风头极劲、日日登堂入室的都是显贵王族之家,特前来碰碰运气,想趁势传教给他。
贾琮忙请他坐了,相他打探西洋诸事,尤其是数理化等科学知识。
可惜赵守谦一心传教,这些知道得并不多,而贾琮又对宗教没半分兴趣,说了会子便欲打发他走。赵守谦急了,拱手道:“我虽不知道这个,我认识一个英国人,也是一位修士,他极喜欢科学,知道许多。”
贾琮忙问:“他可认识爵士?”
赵守谦又惊又喜:“贾三爷,你知道先生?”
贾琮点头笑道:“知道,且十分敬仰他。”
赵守谦愈发欢喜:“我认识的这位aylward先生也十分敬仰先生!你们一定谈得来。”
贾琮道:“既这么着,那日他得空请来相见可好?”
赵守谦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道:“我这就去见他,不知贾三爷什么时候方便?”
贾琮问道:“他呢?可得空么?”
赵守谦道:“他只在住处译书,时间很是充裕。”
贾琮道:“既这么着,明儿我在此处候着他。”乃命蓝翔,“去北静王府,说我明儿要听西洋先生讲有趣的西洋故事,不去他们家听戏了。”
蓝翔应声而去。
赵守谦见他推掉了与王爷的约会,愈发以为此子为牛顿爵士的信徒,十分欢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