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爷——”
“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想做蛊师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被唤作“莫爷”的人狠狠“呸”了一声,唾沫星子扑头盖脸地下来了。
“莫爷息怒,莫爷息怒!”旁边一个瘦削的老头连忙扑在地上求饶,“看在他爹曾在您麾下效力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
“柳叔……”
“老东西,你可管教得真好,今天的晚饭你们就别吃了!”壮汉说着拎起风少游奋力一扔,扬长而去。
就和往常一样,提到父亲,风少游就沉默了。
自从十年前在蛮山矿上担任安保巡检的父亲不幸遇难,母亲不久也郁郁而终后,风少游便和镇上的鳏夫柳叔一起相依为命。柳叔是镇上的木匠,这些年多亏有他关照,带着风少游在矿场总管莫德的府上做些木工杂役勉强过活。
风少游摩挲着肿胀发麻的头皮搀起地上的柳叔,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刨具继续干活。
这是他今天刨的第十三根木头,望着辗转连绵的莫府楼宇,在这样的大宅院里似乎有永远做不完的木工活计。
他想起梦里那个声音,那个遥远的,陌生的声音。他已经记不得父亲的样子了,也记不得父亲的声音,却一直固执地认为,梦里喊他的那个人是父亲。就像他一直固执地认为,梦里那个追他的怪物是岩魁一样。
岩魁吃了他的父亲,在他四岁的时候,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每次想起,风少游还是不由自主摸到胸口的松香坠。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窗外飘来膳食房烹饪的肉香味,风少游禁不住咽了咽口水,虽然平时只能得到些主家赏赐的残羹冷炙,可是风少游也能从中品出独特的美味来——那是连蛮山镇上最好的酒楼也不一定有的山海珍味。
“咳咳……咳……”一旁传来柳叔几声重重的咳嗽,似乎看透了少游的心思:“明天就是择蛊式之期了,要做得人上人,可得争口气,我也好给你死去的父母有个交代。”
“要是你柳川哥还在就好了,有他教导你总好过我这目不识丁的老头,可惜……”柳叔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痛惜。
柳川是柳叔的独子,当年也是蛮山镇上的一位蛊师,后来听说失踪了,这些年一直音讯全无。
“你平素散漫浪荡惯了,若是有幸进了蛊院,可得收敛些,免得吃亏!……忙完手头的赶紧歇息去吧……”说完又是重重的几声咳嗽,然后起身一跛一跛地去搬里间的木头去了。
望着柳叔蹒跚的背影和那只受伤的右腿,风少游的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狠狠地刨下几大卷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