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声,抽气声,此声彼伏。
屋子里的人躲之不及,想去扶住,已是来不及了。
整齐干净的屋子。登时间,一片狼藉,更有碎片飞肆。
“十娘,十娘……”袁三娘的惊呼声响起。挣开婆子的钳制,要去瞧郑绥,刚走两步,就让回过神来的婆子给抓住,用力之猛,抓着她的手。手背都能见指甲刮过的痕迹,痛得她直打哆嗦,眼眶都红了,忙地抬头,望向在上首位置的那位妇人,“你们快看看十娘。”
这一番举动,使得屋子里的人都恍过神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博物架上的物什,皆是大娘的心头之爱。
而追抓郑绥的那位婆子,更是不知所措,继而恼羞成怒,便要上前去移开博物架,把郑绥拉出来狠揍一顿,只是刚举步,就听到一声喝斥声。
“站住。”
那位婆子止住脚步,抬头望向上首的大娘。
只瞧着那位妇人从席榻上起身,缓缓走了过来,近前,绕过倾倒在地,压在郑绥身上的黑木头制就的博物架,走到郑绥跟前,蹲下身,伸手轻拨开覆在郑绥脸上的琉璃碎片,用手绢抹去脸上鲜红的血渍,露出一张光洁白晳脸庞,无视额头上汩汩流血的伤口,轻笑道:“还好,脸蛋没事,大娘我还盼着小女娘能替我挣回这些物什。”
跟在妇人身后的那位年轻女郎,看得分明,心头一惊,“这额头上血流不止,让疾医过来包扎一下吧。”
“我不要。”郑绥直到此刻,看清那位妇人手中,手绢上鲜红的血渍,才清楚地知道额头上流血,先前,她只感觉到有热乎乎,粘糯糯的液体在脸上流淌,脑袋更是昏沉,嗡嗡直响,这时,瞧着近在咫尺的妇人,强睁着眼,用力道:“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送我出去。”
那位妇人怔愣了一下,却是笑了,“大娘我见过比你刚烈的,也比你聪慧的,除了那些一心求死的,最后都乖乖地留了下来,可这求死,也是一念之间糊涂,真让你死,你可就舍不得了,大娘我会让你开口求着说,要留下来的。”
后面一句话,带着几分胜券在握。
那位妇人站起身,对着身边的女郎吩咐道:“你先把她额头上的血止住。”
年轻的女郎低头应了声唯。
伸手上前,刚要碰上郑绥的额头时,郑绥却是忙地闪躲,只是整个身子被压住,无法闪开。
那位妇人瞧着,顿时又嗤地一声笑,“大娘我好心劝劝你省省,这木架我暂时不会让人扶起来,先让你受受苦,”又伸手在郑绥身上指指点点,“瞧瞧你这双手,如葱管一般水灵,瞧着你这脸上光洁白嫩的肌肤,一压就能留下印痕,想也知道养得极好,这样的小娇娘,寻常人家可养不出来,说来,对付你们这样的小娇娘,最是简单不过,我们楼里,对付那些烈性子的小女娘,所用的鞭子都派不上用场,只要简单地让你们饿上几天,不给吃喝,你们就会乖乖就范,大约长这么大,你们还没挨过饿吧。”
最后,竟是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不会。”郑绥用尽力气,让声音从口中发出。
那位妇人低头望着郑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大娘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想留下来,记得及时开口说。”
之后,便不理会郑绥,对着给郑绥处理伤口的年轻女郎吩咐道:“等止了额头上的血,过上一柱香的时间,再把这木头架子给扶起来,把人给我关到西边的阁楼里去,派两个人看守着,不给吃喝,她什么时候求饶了,什么时候给吃喝,再放出来。”
听到年轻的女郎应了一声唯。
那位妇人便迈步离去,经过袁三娘子身边时,伸手拍了拍袁三娘的脸蛋,“小娇娘,你也看到了。”伸手又指了指压在博物架下的郑绥,“乖乖听成妪的话,大娘我可不喜欢再见血,更不愿意看到小娇娘也尝到这份苦。”
袁三娘子明显打了个颤,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却是忍着,没有掉下来。
“你很坚强,也很聪慧。”那位妇人满意地看了袁三娘子一眼,转身离去。
尔后,袁三娘子也让婆子给带走,临去时,回头望了郑绥一眼。
再之后,郑绥便撑不住脑袋晕沉,撑不住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昏死了过去,迷糊中,身上压的重物似给卸去了。
后来,再醒过来时,便是在这间幽暗的小屋里。
刚开始的时候,强忍着身上的痛,她到门口去喊门。
门是打开了,但门口有两位孔武有力的婆子守着,却不放她出门,只问她,是不是答应留下来了。
随着她的摇头,门重新阖上。
如此反复,门没有再打开,只是后来,不知过了几天,她又冷又渴又饿,每过一段时间,醒来时,门外的婆子都会进来问她一句,要不要留下来?
果然,这才没有一会儿,门又吱呀一声响,移开了一个小口子,有位婆子走了进来,看到了角落里的郑绥,“这又醒了。”走近前几步,“我说小娘子,这又何必呢,大娘有的是对付你的法子,与其遭了一大堆罪,到最后答应了下来,还不如早些答应……还记得那位和你一同进来的小娇娘,如今可跟着成妪在成凤园,好好学着规矩,一点苦都不用受,小娘子点个头就完事……”
“东娘,东娘……”一串急促地大喊声从外面传来。
屋子里的那位婆子应了一声,忙地跑了出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门又掩上。
但还是能听到那串急促的说话声,“不好,成凤园着火了,我们快过去救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