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道:“是了!例行公事而来,你们不用紧张。”
“奴婢没有!”忍冬说的很小声。
申海道:“公事?属下不懂!”
玉烟笑,道:“昨日县衙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全城的百姓可都看着打听着议论着呢!此事总得平息,谢府这边也总得知会一声,否则怕是堵不住众人天马行空的猜想呀!尤其这谢老爷,那可绝不是一般人哪!”说着起身。
忍冬道:“姑娘要出去走走吗?”
玉烟道:“有什么好走的?这谢府虽似花园,却也不过就那么大。景致看过了,也就没了新鲜感。唉!忍冬,我说要在这里逗留十天,是不是太长了点儿?”
“姑娘,你听!”忍冬惊喜道,“是琴声呢!定是少爷在弹琴呢!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少爷弹琴了,咱们去听听可好?”
“不要!”玉烟干脆俯身到桌上,“这古琴的声音听起来总给我一种悲戚的感觉,不喜欢听。要说同为古代乐器,我还是喜欢古筝,音色清亮,悦耳动听,表现力也很丰富。”这谢曜不但文采好,居然还会弹琴。看来琴棋书画对于某些古人来说,真不是说着玩的。
忍冬道:“没想到姑娘也是懂音律的呀!”
玉烟笑,“姑娘我懂得多了去了,你们就拭目以待吧!不知道高飞会带回来什么消息,若也是无趣的,那么我明天顶多再呆一天。咱们,后天一早就去神医谷啊!”
“可是------”忍冬咬着唇,“姑娘让我带给平祝王爷的话怎么办?”
“啊?”玉烟一愣,旋即笑了,道:“你当我是神算魏玄机呀?随口说说而已,唬人的,不过是逗逗沈廷钧。但也不好说,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不小心这些坏事全被我猜中了,我肯定会被视为毒蛇猛兽的。到时候,申海,你和高飞可得好好保护我啊!”
“属下自当尽力!”申海一本正经的说。
“你还当真啊!”忍冬白他一眼,“姑娘说话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
玉烟哈哈大笑,他们这样也算打情骂俏了吧!蛮有趣的!“忍冬啊,你若想留我在这谢府中,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想出些有趣的事情来做才好。”她现在最怕无聊,一空下来,就会很想她那个时代,厌恶现在的处境。想要对一个地方产生留恋,比得有令其留恋的事留恋的人才行啊!
忍冬想了想道:“姑娘可曾去赶过这绘稷山的庙会?”
“绘稷山上有庙吗?”玉烟拖着腮问。
忍冬叹了口气,道:“看来,姑娘真的是从外地来的。这绘稷山方圆百里,山上的寺院可是多得很呢。每年的腊八节前后,山道上总是有集会的,尤其是临近年关了,那可是很热闹的。而且,这个时候,山上的腊梅花正开的好,很多文人墨客都会去赏梅的。”
“也好!那咱明日就去山会上走走,顺便采点儿腊梅花回来。”玉烟起身。
“啊?”忍冬张大了嘴巴,“姑娘是去采梅而不是赏梅吗?”
玉烟道:“腊梅花可是很好的中药啊!多备点儿,说不准来年夏天会派上大用场呢!”
忍冬笑,这姑娘的思维还真是与众不同啊!看姑娘往外走,忙拿了披风追上去,问:“姑娘,这是要去听少爷弹琴吗?
玉烟任她为自己披好披风,问:“这谢老爷子和谢曜相比,谁的字写得更好?”
忍冬道:“自然是老爷的字好。”申海也跟着点头。
玉烟道:“那我就不去打扰这谢少爷弹琴了,还是去叨扰老爷子教我写字吧!”在现代,会写毛笔字的人可是凤毛麟角,想要学个书法,一周就那么一次课,还要缴费。现在好了,周围会写字的人都用的是毛笔,任何人都可以当自己的老师了,而且自己还可以挑挑拣拣。看来,穿越到这古代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打发走了申海,玉烟便带着忍冬去拜访谢老爷。谢老爷听说玉烟要习字,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谢曜来给谢老爷请安的时候,恰好看到满脸墨迹的玉烟,那副样子,真的如同鬼魅了。玉烟笑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如此这般应该可以断了这孩子对她的好感了吧!一个女子可以不美,但若太过邋遢,就让人无法容忍了。
玉烟冲谢老爷福了福身子,道:“谢老爷子不吝赐教!你们祖孙慢聊,玉烟先告退了。”退出谢老爷的书房,想想谢曜几乎惊叫的下巴,玉烟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老爷道声:“好!”跟着送了出来。
“对了!”玉烟走到门口又回头,“听说这绘稷山上有个开源寺,那里的梅花正开的香。玉烟左右无事,明天便想着走一趟。不知可否借府里的马车一用啊?”
谢老爷道:“玉烟这是又跟我老头子见外了,这府里的一切,你尽管请便,我已经跟高管家交代过了。”
“玉烟谢过老爷子。”她也只是客套一声,免得人说不懂事。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屋檐下,别人再怎么开绿灯,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玉烟!”谢老爷踏出门口喊。
玉烟止步,回头,问:“老爷子还有何吩咐?”
谢老爷道:“出门在外,一定注意安全。刚刚刘县令来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说他那后堂昨夜招了贼,他儿子在房里睡觉睡得好好的,手指让人给硬生生的剁去了一个。”
“真的吗?”玉烟两眼放光的说,“我虽然饶过了他的鞭子,没想到还是有人不放过他。报应不爽啊!剁去的是哪个指头啊?如果让我选择,就剁他右手的食指,那样以后就再也不能用手指人了!呵呵!”
谢老爷道:“剁的正是右手的食指!”
玉烟赶紧用手捂了自己的嘴巴,道:“老爷子,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谢老爷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呀!他刘猛这也算是养不教父之过啊!定是刘文刚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否则那贼子不取金不取银,独独要他的手指作甚?”
玉烟道:“老爷子明鉴!那刘猛还好意思来哭,如果我是您啊,早就拿笤帚把他扫出去了。他可是一县之长啊!连他重兵把守的县衙都出了这样的事,这平常百姓家还怎么活啊!要是沈廷钧没走,非得让他给皇帝带话不可,最好参他一本。”
“你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呀?”谢老爷直摇头。
玉烟笑,道:“唯恐天下不乱呀!呵呵!老爷子放心吧!玉烟没做什么亏心事,自然是不怕鬼敲门的。告辞!”
走出了很远,忍冬一直盯着玉烟的脸看,因为没注意脚下,差点儿摔了一跤。玉烟叹气,问:“你看什么呢?”
忍冬道:“奴婢服了!就算风云变幻,姑娘却仍然可以含笑以对。实话跟姑娘说吧,从昨夜起,奴婢的心是一直都提在嗓子眼的,现在总算放下了。”
玉烟道:“你是担心他会大规模的搜城寻找凶手吧?”
忍冬道:“姑娘何以断定他不会?”
玉烟道:“因为他的心中有鬼!”
“鬼?”忍冬狐疑,但见玉烟抿了嘴巴,便也不再多问。姑娘既然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直到掌灯时分,高飞才回来,跟玉烟交了差,就下去休息了。玉烟用过晚饭,便指导忍冬做蝴蝶面具。里面衬柔软的棉布,外敷紫绸。她是偏好紫色的,不是因为紫色天生的高贵,而是因为紫色乃红色和蓝色的结合。红色是体内血液的颜色,蓝色是天空的颜色,血液澎湃在无垠的天际该是怎样的激情。
玉烟把玩着忍冬做好的鞋靠子,这个东西应该跟现代的硬纸盒差不多。要是以此来制作一副扑克牌,应该没问题吧!到时,就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忍冬做好面具,为玉烟试戴,刚刚好。玉烟笑,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忍冬,你的手还真够巧的。”
忍冬笑,“谢姑娘夸奖!奴婢服侍姑娘歇息吧!明儿一早还要去开源寺赏梅呢!”
“也好!”就是不知这吃了睡睡了吃会不会让这个小身体长成肥猪。
一觉醒来,太阳早已等在了天上,推算一下时间怎么得九点左右。那个柳太医早已出城很久了吧!不是目中无人的姚泽樟有没有跟他一起。
忍冬为她梳洗,然后伺候她简单的吃了早饭。高飞已经等在了外面,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府门那边候着呢。
刚出了院子,却见高管家前来,问道:“姑娘这就要出去吗?”
玉烟道:“莫非老爷子那边还有什么事?”
高管家道:“老爷正在前厅会客呢!刘县令来了!”
“哦?又来了!”玉烟笑,“来得可够勤的!这次不会是来给我送银子的吧?”
高管家道:“是!刘县令的确带了一百两纹银来,老爷让我问姑娘如何处置。”
“他这是花钱消灾呢!我不收倒显得不好了。”玉烟脆声道,“回头换成银票,交给忍冬就好了。”
“明白!”高管家道,“姑娘不打算去见刘县令吗?”
“我怕他见了我会恨得牙痒痒不说,闹不好是会吐血的。麻烦高管家跟老爷子说一声,我们这就去开源寺了。”玉烟笑道。
“玉烟姑娘!”高管家急急的喊了一声。
“管家还有事?”玉烟看着他,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刘县令此次来,似乎不光是送银子的事。”高管家道。
“哦?”玉烟挑眉,“除此之外的事,与我有关吗?”
高管家道:“那倒不是!只是听他与老爷谈话,好像是在说昨儿晚上县衙里来了一位娇客。”
玉烟道:“能让刘猛跑来跟老爷子商议的主儿,想必是个很尊贵的。他刘大人可得悠着点儿,县衙的防范必须加强啊!他儿子失了手指事小,贵客若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没我什么事,还是先走了。”
高管家道:“姑娘小心走好!听闻那人今日也去了开源寺。”
“是吗?”玉烟扯动嘴角,露出浅淡的笑。“那倒是巧的很!”
“姑娘走好!高飞,忍冬,好生伺候着。”高管家嘱咐道。二人点点头,随着玉烟离开。
马车在山脚下停住,再往上走就是石阶了,只能靠人力了。玉烟下了车,望向山路。路两边有人摆摊,人来人往,已经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忍冬问:“姑娘可要坐轿?”顺着忍冬手指的方向,玉烟就看到了那种两人抬的轿子。靠山吃山,靠人力吃饭。玉烟叹口气,道:“让他们跟着吧!我想先走走,等累了的时候再坐。”申海立马转身去吩咐轿夫。“高飞!”
“姑娘有何吩咐?”高飞上前一步。
玉烟道:“我只是告诉你,心中用不着不安。天塌不下来!我让你和申海所做之事不会事发的。”
“姑娘为何如此肯定?”高飞惊道。从听闻刘县令去了谢府开始,他就一直惴惴不安。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姑娘的眼睛。
玉烟道:“因为扮鬼的人遇到了真的鬼,只能是有苦说不出。他刘县令不是傻子,此事一旦公开,不等他找上我们,有人自会要他的命。”
“啊?”冷风吹过,高飞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怎么?怕了吗?”玉烟道,面具后面的表情无从得知。
“有姑娘在,属下不怕!”高飞肃然挺直身子。
玉烟扯动嘴角,道:“这正是我要嘱咐你的,我是你们的主子,一切自然有我!”
“是!”高飞应声。
申海已经带着轿夫回来,一行人拾阶而上。面摊,粥摊,各种点心摊,胭脂水粉摊,珠玉簪子摊,手工艺品摊------从眼前经过,玉烟只是扫一眼,没有打算停留的意思。
忍冬问:“姑娘,没有相中的吗?”
玉烟扭头看看她,笑道:“申海,陪着忍冬四处逛逛,有什么喜欢的买给她。你们俩不用跟着我了!”
“姑娘------”忍冬红了脸。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吗?”玉烟提高了嗓音。
高飞道:“你们自去逛吧!别走得太远就行。”申海和忍冬这才不好意思的奔向路边摊。
“你这个表妹!”玉烟摇摇头。
“姑娘要坐轿吗?”高飞问。
“离开源寺还有多远?”
“一刻钟吧!”高飞答。
玉烟道:“给他们钱,打发他们在这儿等着,我下山的时候再坐。身后跟的人多了,我会不自在。”高飞依着吩咐去交代轿夫。玉烟看向路边,一个算命的摊子。摊主脸上没有皱纹,须发却已经白了,一双眼睛也正看着玉烟。
玉烟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在摊前坐下,问:“先生算命是看面相、手相还是生辰八字?”
摊主道:“姑娘的命,老朽不看!”
高飞跑过来,道:“你这老头忒不识相,怕我家姑娘给不起银子吗?”
摊主起身,道:“明明是已死之人,看不懂,看不懂啊!十五年前看不真切,现在更是老眼昏花了。”
玉烟心中一悸,惊道:“你是魏------”
“姑娘是个聪明的,保重吧!死在姻缘,生也在姻缘。既然是天注定的,岂是人能更改的?”说完,扬长而去。
高飞恨恨道:“这是什么人啊!会不会做生意啊?”
玉烟看着那个背影,喃喃的问:“你可知他是谁?”
“算命先生啊!这山会上多得是,他不给看,咱再找别家。”高飞话落,却见一瘦瘦的中年男子跑来,在刚才摊主的位子上坐下,问道:“二位是要算命吗?刚去方便了一下,怠慢了。”
“你是摊主?”高飞问。
“当然!你到四周问问,我在这里支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孙半仙算命,那是不准不要钱啊!喂!别走呀!”
见玉烟已经转身,高飞连忙跟上去,问:“姑娘,为何不算了?”
玉烟道:“因为他不是魏玄机!”
“哦!”高飞跟着玉烟紧走几步,突然间尖叫,“姑娘说刚才那老头是魏玄机?”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玉烟没理他,继续往前走。她并没有见过魏玄机,自然不能妄下结论。但是十五年前的魏玄机看柳烟的命如烟如雾,飘渺不定,十五年后的老者更是自称看不懂,岂非太巧合了点儿?如果真有人能算出灵魂的穿越,那人就真称得上神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