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守夜人

第0198章 若忘出处,何来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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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已尽……

短短四字,如梦初醒。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包占山,他就站在斩龙穴上,形容狼狈,几近浑身是血,早就已经站立不稳了,四肢看起来僵直,必然早已是剩下了一根脊梁骨在硬挺着了,他昂首望着天空中的电闪雷鸣,风气云涌如苍龙吐气,异象骇人,可他对此仅仅是投下了不屑的一笑。

他,已然窥破生死,我又何必停留在这里给他一起陪葬?我与他相识没有多长时间,原本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交情,但经历了这一番生死磨难,我心里也认可了他这个朋友,身为朋友,该做的我已经都做了,原本此地之事对我已然了结,我因道义留下,冲锋陷阵,九死一生,阴兵枪下魂魄皆伤,迄今为止,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如今他年过古稀,又逆乱生死,性命唯恐活不过三月,且人世之事已了,心中再无牵挂,只愿赴死以雪父母之仇,报养育之恩。可我跟他不一样啊,年未到而立,一生才刚刚开局,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做,经此一行,心中已经冒出了许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譬如,回家……借包天立夫妻一句吉言,我是蟒命,起于草莽,看不清未来,依照遇风云,叱咤风云直冲九霄,又有何事不可逆?真是祖巫的誓言牵绊,或许也有可解之道,哪怕誓言千年来让无数的守夜人束手无策,但为了回家,我愿意一试。

看,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做,全了我的道义,我也该离开了。

在这些事情上,倒是鼠仙儿看的比我清楚的多,包占山好歹是他养大的,如今它遁走的时候几乎是头也不回,想必它很清楚,该做的它都做了,留下来无益,反而会折损自己。只是道理是如此,然而这人间之事,往往哪里会有那么简单?明明道理说得通,感情上却说不通,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痴缠纠葛,真到了抉择时已是两难,选择了道理是理智,选择的感情是真心人,怎么都错不了,但怎么都难选,像鼠仙儿这般抉择果敢的主儿,却是不多见的,倒也算的个智者,大抵是活的时间太久了,许多事情都已看透,才能做到这一步吧。

须知,人老成精,鼠老更成精。

然而我终究不比它,心中虽然有所抉择,可在那时,还是有了片刻的迟疑逗留,只是对着包占山的行了一礼,徐徐说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这世间之人,大抵都目光混沌,看自己都看不明白,又如何能正确的评价他人呢?这世人皆言你搬舵先生包占山是个阴狠毒辣之徒,可到头来,他们却都错看你了,或者说,他们几乎都无资格来评价你,这忠义礼孝仁勇六字当为一个人安身立命之本,但其中在我看来孝字最大,你搬舵先生这一条做的孔昭从心里敬佩,只是,这世人之中,又有几个是真的至孝之人呢?他们,没资格断你一生对错!”

我声音不高,可包占山似乎有感,在雷电当头缭绕的情况下,忽然扭头看了我一眼,含笑对我点头。

“人呀,若忘出处,何来归途?这便是所谓的孝了。”

我摇了摇头,轻叹道:“包爷却是个明白人,寻到了自己的出处,如今安心踏上归途,倒是寻了个舒坦的人生。”

说完,我再没有看他,猛然一挥手,喝道:“我们走!”

其实,伊诗婷和萍子早已按捺不住了,她们大抵还是和我不一样的,伊诗婷这人无家,萍子有家也能回,与我不一样,我是有家不能回,如今倍觉孝字难全,所以看到包占山这般才心生感慨,她们却没有太多的感觉,鼠仙儿那一句人事已尽就是她们最大的想法了,所以离开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的,我只能紧随其后,只是此时我心中颇乱。

若亡出处,何来归途?

我,记得自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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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的出处在哪,可,有家不能回啊,归途又在何方?

或许,我须用一生来寻寻觅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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