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见他神情关切,心里颇为受用,可看他那架势,她要是说句很疼,他怕是会直接让人抬她下山回家治伤去了。她哪有那么娇气?何况高高兴兴地出来郊游,这会儿就回去多扫兴啊,急忙微笑摇头:“没有磨破,也不是疼,只是有点累而已。”
方泓墨放下心来,让方元把后面的轿夫喊过来,扶着赵晗坐上肩舆,两名轿夫“嗨”得一声发力抬起肩舆,就沿山道上山,方泓墨走在肩舆外侧,仍是与她并肩而行。
坐着毕竟舒服,肩舆的椅子部分,前面还有块类似搁板之物,双脚正好踏在上面。
又走一段,她隐约听见了水声,听这沉闷轰响,便猜想不远处应该有瀑布吧。
果然,只不过再走了百米左右,沿着山壁转过一道弯,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远处层林尽染,近旁叠翠流金,在他们前方,一面苍灰色的山壁陡然升起,山壁光滑如镜,两侧生满青苔,一道银线般的白练沿崖壁飞流直下,落入下方碧潭之中,溅起无数水花,潭边一线清澈小涧再顺山势潺潺流下。
方泓墨对她道:“这里就是一线瀑了。这段时间少雨,水量少了许多。若是连续下上几天大雨,这瀑布声势更为惊人。”
赵晗赞道:“这儿真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如此美景也不枉她这么辛苦走山道过来。
“方兄!”忽然听人大声叫他,方泓墨回身向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两人正从他们上山的方向而来。
赵晗也转头去看,只见所来的两人皆是笑容满面,衣饰华贵,身后小厮成群。她便从肩舆上下来了,身子前倾时帽上罗纱恰好落下,挡住了她的面容。
走到近前,两人拱手作揖,方泓墨与赵晗亦回礼。
“方兄好雅兴啊!这位就是嫂夫人吧?我与张兄亦是偶遇,不如两位与我们一起结伴同行如何?”其中一人提议道。
方泓墨微微凝眉,没有说话。
另一人倒是识趣的,哈哈一笑,拽着前面那人就走:“方兄新婚燕尔,郎情妾意,恐怕是不愿与你我结伴同行的。走吧,走吧!”
赵晗目送他们,心中默念一句,走好不送。
等他们走远,她轻声问了句:“好友?”
“点头之交而已。”方泓墨淡淡道。另一世他或许曾当他们是朋友,但经历剧变之后,他看清了许多事情,更看清了许多人。有些人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他再也不会把这样的人当朋友。
赵晗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山涧旁有许多高低错落的巨大的圆石,长年被水流冲击,顺着山势翻滚而下,渐渐变成如今这般圆滚滚的模样,这些天水量少,便都暴露出来,形成大片的石滩。
方泓墨拉着赵晗下到石滩上,寻找干净平坦的大块石头为“桌”,丫鬟们在石头上铺上干净的布巾,一一摆放食物与茶水等等。
赵晗走到山涧边,取水洗手,洗完起身,回头偶然瞧见上游方向的岸边,有一丛不知名的蓝色花朵,花瓣大而娇艳,心生欢喜,便走过去,仔细欣赏一会儿。
方泓墨见她洗手迟迟不回,走近后发现她是在赏花,就走到她身边,采下一朵开得最盛最美的花别在她发髻旁。
她笑盈盈望向他:“好不好看?”
他微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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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方府已时近黄昏。赵晗虽然累得身乏腿软,心情却极为愉悦,只是回来后坐着休息了许久,小腿的酸胀缓解,脚底却依旧疼痛,她脱了鞋袜,才发现真的是磨出了血泡。
方泓墨不由暗悔,他就不该带她去山里玩的:“早知如此,不如去个平坦开阔的地方游玩。”
赵晗摇头道:“这是我自己不乘肩舆,非要走山路害的,怪不到你头上。今日真的很愉快,多谢你。”
他不由失笑:“你谢我做什么?这么客气,可是不把我当你丈夫了?”
她微笑道:“你待我好,我不能当成理所当然,谢你,是想让你知道,我珍惜你待我的这份情意。”
方泓墨凝望着她,不由愧然,他曾那样待她,她却容忍他,原谅了他,他只是稍稍待她好一些罢了,她却说要珍惜……
他方泓墨何德何能,有妻如此,此生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