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无奈相随,两人一前一后来了觉禅氏的殿阁,柔弱的女人产后还未恢复元气,一脸灰沉双唇惨白,精神倒还好些,见二人进屋,便坐在床上欠身道:“都说产房秽浊,不敢留娘娘们久坐,臣妾觉得好多了,只是香荷可怜,还请娘娘看在她也算保护了八阿哥的份上,为她请太医瞧瞧。”
惠嫔冷眼看着她,到底是曾经的千金小姐,这宫里女人能做好的她都能做好,甚至还比许多人都聪明,若能开窍做她的左右手,自己便是如虎添翼,可她偏偏宁愿被拘在这里屈才。
“太医已经去请了,那丫头冬云会派人照顾,你自己好好养身体,明日八阿哥洗三,我抱他来给你瞧瞧。”温妃说着又左右端详她,关心道,“你的气色实在是差,会好起来吗?”
觉禅氏虚弱地笑:“会好起来,娘娘不必担心臣妾。”
正说话时,外头小太监来禀告佟贵妃派人送赏赐来,冬云劝温妃该去应个景,毕竟尊卑有别,温妃不情不愿地走了,却给惠嫔有机会单独和觉禅氏说说话,而温妃一走觉禅氏就软下去,懒懒地半躺着,看也不看惠嫔一眼。
“难道你还记着当日我说的那些话,心里记恨着?不过是气极了随口说的,你的心胸未免太小了。”惠嫔在床边一坐,硬是凑到她眼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真是有福气,儿子都生了,昨晚我没瞧见,光听说就心惊肉跳,这要是有个闪失,郭络罗氏千刀万剐也赔不回皇子啊。”
觉禅氏朝她清冷地一笑:“娘娘坐坐就走吧,产房里太秽浊,小心玷污了您的福气,至于昨晚的事,臣妾已经不记得了。”
惠嫔也闻到她身上还残存的血腥气息,皱眉朝后退了退,摇头说:“你不记得了,但郭络罗氏可要因此丧命,还是你厉害,不是说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么。”
觉禅氏不为所动,冷冷道:“臣妾从未笑过,又怎会笑到最后。娘娘还有别的事吗?”
“郭贵人……”
“她活该。”觉禅氏双眼黯然,是身体未复原的关系,又或是对眼前这个人毫无兴趣,不过却大方地与她四目相对,“娘娘保重,可别有一天,也有人像臣妾这样说您,活该。”
“你!”惠嫔霍然起身要发作,却听见温妃嚷嚷着进来了,她立刻收敛情绪不做声,之后温妃叽叽喳喳地说些话,觉禅氏倒还客气地应付,再后来温妃要走她也不能再留下,离开时回眸看了眼觉禅氏,见她看淡一切的安逸神态,心中愤恨,却又无计可施。
那之后几天,因太后下旨让郭贵人在翊坤宫静养,宜嫔更将翊坤宫大门紧闭,谁也不得随意出入,因此里头到底什么光景,谁也看不见。而皇帝定在二月二十一离宫,只看到那之前的日子德嫔在乾清宫进进出出,听说此行一切随行所需之物,都是她亲自打点,众人嫉妒之余,也感慨她的能干,毕竟不是小事,并非谁都能胜任。
转眼就在皇帝出行之日,佟贵妃为首率众妃嫔及皇子公主相送,天蒙蒙亮就聚集在一起,等皇帝浩浩荡荡带着太子出宫,才刚刚见几缕阳光从云端落下,大家都是一脸没睡醒的疲惫模样,佟贵妃和温妃一走后,众人该散的就散了。
岚琪却要先去慈宁宫复命,和玉葵香月说说笑笑往慈宁宫走,正说昨晚胤祚梦里喊“嬷嬷”的事,身后突然有人喊“德嫔”,她才转身,就见宜嫔冲过来,一把抓着她的手,脸色苍白地说:“你跟我走,跟我走……”
玉葵和香月来拉扯,“宜嫔娘娘您松手,这是要带我们主子去哪儿?”
一清早的,这样争吵动静特别大,岚琪怕惊动了前头慈宁宫的人,忙喝令她们不要吵,自己反手抓了宜嫔的胳膊问:“要我去哪里?”
“去翊坤宫,就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宜嫔脸色很难看,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不由分说拉着岚琪就往翊坤宫的方向去,岚琪推了把香月指一指慈宁宫的方向,只让玉葵跟自己走。
半推半就到了翊坤宫,进门就听宜嫔喝令把门关上,她拉着自己才往里走了几步,竟在院子里就跪下了,吓得岚琪蹲下来拉她,宜嫔却哭着说:“救救我妹妹,不要让她死,好不好?我知道你能救她,皇上不在宫里,你去求太皇太后下旨拦住惠嫔,她要杀我妹妹……”
“宜嫔,你起来说话。”岚琪被她哭得慌了神,可她还不及拉宜嫔起身,猛地便听见宫女的尖叫,抬头就看到几个宫女连滚带爬从配殿逃出来,又哭又叫,“贵人没气了,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