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共此时,一轮明月也同样悬在远离京城的地方,胤禛此番带着妻子南下,是复查河工之治,防止地方官员为了政绩欺瞒灾情,胤禛每日出入,像在京城一样忙碌,除了刚开始几天,之后真正能陪着毓溪的时间并不多。
府里的夫人小姐们,才是每天陪着毓溪的人,今日七夕,家中多女眷,自然要摆几桌酒席,夜里赏月乞巧凑个热闹,以求女孩子们一生的好前程。
夫人的外甥女钮祜禄氏,是几乎与四贝勒和毓溪同时到这家来的。夫人膝下无女儿,亲妹子在钮祜禄家生养了女儿,她便当亲闺女一般看待,两地相隔不远,时常接到家里来。
这一次并不知道四贝勒会住在他们家,孩子都到家门前了,不能赶她回去,没想到留下后,陪在身边和四福晋一道作伴,胜在年轻活泼,很讨四福晋喜欢。
今夜乞巧,毓溪与夫人上座,看着姑娘们嬉闹玩耍,正热闹时,突然有人说四贝勒到了。
胤禛似乎不晓得这里有那么多女眷在,又或许是出门两天了急着赶回来看望毓溪,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闯了进来,吓得女眷们避之不及,纷纷散了去,都不敢与四贝勒对上眼。
毓溪亦是迎上来嗔怪丈夫:“在人家家里住着,怎么也不顾忌些。”
夫人跟上来道:“贝勒爷若是把这儿当自己家,就是妾身和我家老爷的荣幸了,妾身还想,下个月贝勒爷和福晋就要回京,往后家里空落落的,还请福晋将来想离京解闷时,再故地重游。”
却见漂亮小姑娘跑来,笑她的姨母:“您怎么已经说起送客的话了,还有一个月呢,您这话一说,贝勒爷和福晋不得立刻就回去了?”
夫人却拍了外甥女的脑袋,责备道:“见了贝勒爷也不行礼,没规矩,赶紧给四贝勒磕头。”
毓溪却笑道:“妹妹这些日子常跟着我见贝勒爷,哪儿还那么多规矩。”拦下之后,便辞了夫人与丈夫回他们休憩的院落,再不来这边热闹。
散了的女眷们等贝勒爷走后又重新聚回来,拥簇着小钮祜禄氏去玩耍,老夫人看着外甥女走开,又往四贝勒夫妻俩离去的方向呆呆看着,她的大儿媳妇上来搀扶婆婆,问额娘发什么呆,夫人轻声道:“福晋昨天问我要了你妹子的生辰八字,你说福晋想做什么?”
儿媳妇眨了眨眼睛,惊讶地说:“难不成相中了妹妹?”
这一边,夫妻俩回到卧房里,毓溪亲自伺候丈夫洗漱,在别人家里纵然被悉心照顾着,许多事也不方便假手他人,屋子里的事一向是毓溪自己张罗,来这里一个月后,她心情就好多了。
儿子的死依旧是梗在心里的剧痛,但日子要过下去,胤禛还有忙不完的差事,她不能抛下丈夫不照顾,更不能不顾胤禛的前程,那日喧嚣的雨声里,胤禛答应她将来延续孩子未完整的人生,那么就算是替儿子活下去,毓溪也必须要振作起来。
也许从失去弘晖的那一天至今,她就从未真正颓废过,旁人或许会觉得她装得很辛苦,可只有毓溪自己知道,她是心甘情愿变得坚强,不坚强,还能怎么样?
此刻胤禛换了衣裳,就懒懒地靠在了榻上,这次出门走远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马上颠簸,饶是年轻也不堪疲惫,又急着回来看望毓溪,路上不曾耽搁,此刻妻子在身边,他才安心了。
毓溪端来一碗茶,看着他徐徐饮下,接过茶碗后,稍稍犹豫了片刻,轻声道:“今日我给额娘写信了,白天已经送往宫里去了。”
胤禛嗯了一声,问有没有替他向额娘请安,毓溪颔首称是,拨弄着手里的茶碗盖。
“有什么事吗?”胤禛见她神情犹豫,似乎有话要说,温和地哄着,“是不是想家了?”
毓溪却道:“我把钮祜禄家的姑娘的生辰八字,夹在信里寄给额娘了。”
胤禛没明白,问她:“做什么?”
毓溪望着他,双眼晶莹闪烁,轻声应:“想看看她的生辰八字,与你合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