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甜凝视着他,慢慢地,覆手将糖扣在他桌上,莞尔一笑。
数学老师踩着上课铃看到,慢吞吞地把书摊在讲台,开口是极富特色的语调:“刚刚江甜同学笑得很漂亮,啊,和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内容一样具有美感,啊,大家预习了应该知道,就是数列,啊,在高中阶段,我们要学习的数列主要是两种,啊,等差和等比……”
………
当天放学,江甜正整理书包,路过的班主任提出表扬:“我教了快一年都没改过陆允信的默写,你不仅改了,还真让他默过关了。”
“一视同仁,”江甜一边在课桌下叠着某人前几次交的默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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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的默写纸,一边弯着唇角,“不偏袒,不包庇,即便他是陆允信,他成绩很好……只要老师你交给我这个任务,只要我抽到了他,就会做好的。”
话是坦荡又明亮。
郭东薇笑呵呵问:“他之前默写的你还在吗?我看看年级第一的水平。”
“不小心弄丢了。”江甜万分歉意。
“没事,继续努力。”
郭东薇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仍是满意地开会去,江甜在桌下悄无声息地把折好的作业本纸夹进日记里。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先前夸了“甜姐儿就该这样做”,和闺蜜挽着手时又虚声说“无知者无畏”“和允哥结下梁子估计以后日子难过”……
江甜置若罔闻,手机开机,边走边回江爸爸电话:“我自己坐校车过来就好,不用接了,您做什么我都愿意吃啊,番茄炒蛋吧,我最喜欢……”
叽叽喳喳越来越远。
一直趴在桌上的男生抓了下头发坐起来,把笔和手机扔进书包。
看到桌上两颗粉色包装的东西,他皱了皱眉,抬手扔进了垃圾箱。
………
临近开春,南城总是淅淅沥沥。
一中门口周五堵车是常态,喇叭声中的居民楼大都三四层高,灯光蕴着饭菜的香气,规整地亮在潮湿的黄昏。
顶楼边上一户简装的套间角落,堆着大大小小的望远镜、相机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陈旧金属,墙下闪烁的电脑桌前坐着三个男生。
安静中……
两边的冯蔚然和沈传在等游戏复活。
陆允信坐中间,一边操作一边夹着手机接家里电话:“嗯。”
“你就只知道嗯,啊,除了这些还会说什么?”
“哦。”
电话那头的明女士不开心:“给你说了多少次,玩电脑玩什么都可以,注意休息,少熬夜,别通宵,眼睛、身体要不要?不要给我说你只是周末在外面,其他时候在家我监督着你,那周一周五我半夜路过你房间,看到门下溜着的亮缝是你梦游开的灯吗?老娘是怕半夜突然敲门吓死你才手下留情你知道吗……”
“还有啊,之前就给你说,江甜,就你程爷爷家外孙女,要转到一中,以后长住对门,让你去打听打听在哪个班,照顾照顾人小姑娘,你说你没打听,结果老爷子今儿邀请我们周末做客,乐呵呵告诉我,就在一班啊,陆允信人小姑娘就在一班你不告诉我?”
“你现在知道了。”陆允信面色无波。
“老爷子不给我说,你就闷葫芦当到底?”明女士语重心长,“给你讲过好多次,老两口是你妈我一辈子的恩师,当初你妈家里穷,喝一碗稀饭坐三十个小时铁皮火车到南大参加自主招生,结果晕倒在厕所,要不是老太太发现了送我去医院,后来又帮我办助贷,写推荐信,介绍我和你爸认识,能有现在?”
“不说知恩图报,这是几十年积淀的感情,对吧,老爷子和他女儿关系僵了这么多年,但独生女不可能僵一辈子,这小姑娘是两边都捧手心里的,咱们替老两口多照看点,让老两口老了家庭能和睦,你说是不是应该?”
陆允信没反应。
明女士循循善诱:“妈知道你厌烦人情往来,一直以来都没说过你什么,而且这次只是让你照顾照顾人小姑娘,辅导个功课啊,吃个饭啊,年龄相仿带小姑娘逛逛南城好玩的地儿啊,又没让你以后娶人家,你扭个什么劲儿啊……”
明女士又念了一阵,下通牒,叨叨“甜甜这么可爱臭小子没眼光”挂电话。
陆允信扔了手机。
紧接着,沈传一套大招碾压战局,三人又开下一把,再下把……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甜姐儿挺好玩的,今天下午你俩都睡着那阵,地理老师问一整天都有太阳可能是什么地方,他本来想讲南极北极什么鬼的极昼,结果甜姐儿顺嘴接,”沈传学,“英国不是叫日不落吗……把大家逗得不行。”
沈传就是船长,在学校坐冯蔚然后面、陆允信旁边。
说着,他灌了口冷茶,捣一把要睡着的冯蔚然,一边朝椅背上瘫一边接着道:“听我在三中的哥们说,甜姐儿在三中可是团宠级别……你说她成绩好,身上又没有一些学霸酸溜溜那劲儿;你说她可爱,偏偏她又能端住架,同学几年除了她几个死党基本都不知道她家人啊,家境啊;但你要说是女神,她又能装疯卖傻和大家闹作一处……”
冯蔚然换个姿势把腿叉桌上:“你没看甜姐儿才来多久,东郭啊,秦诗啊,谁不甜甜甜甜地叫。”
“怪不得我哥们原话吹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沈传从桌前的抽屉里摸出根棒棒糖。
“也不一定,”冯蔚然抢过来,吊儿郎当搓着纸,嘴朝沉默一晚的某人努,“允哥不就不喜欢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陆允信毫无征兆地出口。
冯蔚然和沈传齐齐看向他。
陆允信蓦地推了键盘,眉目裹着难见的郁色和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