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秋纹去请的,正是这名大夫。
而老太太那儿是铁定瞒不住了,遮遮掩掩反而让人觉得水榭轩中有鬼,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据实相告,再把老太太请过来,以示水榭轩的清白。
她不相信,以韶姨娘的性子,加上怀有身孕,还会日日来水榭轩给母亲请安。
且老太太也不会允许韶姨娘挺着个大肚子到水榭轩来晃悠,毕竟,在老太太眼里,母亲是个“病痨子”。
锦澜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下,她看了眼坐在靠背椅上捂着肚子,呻吟声越来越大的韶姨娘,撩起珠帘就进了里间。
沈氏一直倾听着外边的动静,起初韶姨娘刚进屋那会儿还能听到两句,后来两人的声音逐渐变小,再多的,就听不到了。正当她心里七上八下时,耳边乍响地是素心的惊呼,随即便是一声低低的呻吟。
一定是出事了!
沈氏心头一紧,掀起盖在身上的锦被就要起身,可她躺久了,身子骨本就虚弱无力,这会儿起得急,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软软的就要跌下床。
“母亲!”锦澜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光景,急忙箭步上前,堪堪扶住半边身子已经探出床沿外的沈氏。
尚嬷嬷和祝嬷嬷还有挽菊、碧荷四人本来服侍在沈氏身旁,只是方才锦澜突然进来,难免有些晃神,愣了下也赶紧围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沈氏扶回床上躺好。
“母亲,你没事吧?”锦澜拉着沈氏的手上下打量,只见她面色苍白,鬓角湿冷,双眸隐隐有些失焦,心知她是起急了,想了想,便柔声说道:“母亲放心吧,外头交给女儿便是。”边说她便冲尚嬷嬷使了个眼色。
尚嬷嬷心神领会,微微颌首便轻快的出了里间。
比起韶姨娘,她在乎的,是母亲。
韶姨娘并不清楚尚嬷嬷的卖身契已经交到了自己手中,所以一直认定尚嬷嬷是老祖宗身边的人,有尚嬷嬷在,韶姨娘自然会收起一些小心思。
“嬷嬷,更衣。”过了一会儿,沈氏才缓过神来,慢慢睁开双眼,第一句话却是对祝嬷嬷说道。
祝嬷嬷本就心急如焚,这会儿见沈氏醒了,又如此行事,不由忆起当年主仆相处的情谊,顿时老泪纵横,“姑娘......”
当年姑娘也是被双亲捧在心尖上的明珠,自从下嫁到叶府,一切都变了,脸上飞扬明媚的笑容越来越少,原本康泰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弱。尤其是那件事以后,姑娘的身子骨就垮了,好在老天开眼,姑娘再度有了身孕,顺利产下如今的二姑娘,否则......
“嬷嬷!”
一声呼喝叫祝嬷嬷顿时打了个激灵,抬眼一看,却是锦澜的惊疑和沈氏的面沉如水。
她背后霎时一冷,莫不是方才她说漏了什么?
许是沈氏觉得自个儿的反应过了,便缓了几分语气,但仍不容置否的开口说道:“劳烦嬷嬷再为我更一次衣吧。”
蔓萍出府请大夫,惠秀也被锦澜打发去了嘉裕堂,这会儿屋里除了锦澜和沈氏,便只剩下祝嬷嬷、挽菊和碧荷三人了。
挽菊和碧荷到底是女儿的贴身丫鬟,虽然她也能使得,却习惯的喊了祝嬷嬷。
锦澜压下心底的惊骇,轻笑道:“母亲身子不适,应当多歇息,惠无方丈也曾说要好好调养,这般劳心伤神的,如何能调养得好?”
虽然那句话听得并不真切,可到底还是入了她的耳,不过此时并非追问的好时机,待解决了外面的事,她自会想法子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沈氏握住女儿娇嫩的小手,摇了摇头道:“澜儿,你还小,有些事......”
“母亲。”锦澜打断沈氏的话,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坚持与认真,“二月过,女儿已满十岁,以往都是母亲庇护着女儿,这一次,换女儿来保护母亲!”
这件事还未有定数,韶姨娘的肚子痛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母亲一旦出面,即便假的也会立即成了真的!
她绝对不能让母亲踏入这个摆好的陷阱。
沈氏怔怔的看着锦澜,突然觉得女儿有些陌生,好一会才道:“韶姨娘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叶家的血脉。”
锦澜点点头,“女儿省得,已经让秋纹去请了大夫。还让惠秀姐姐......”
还未容她说完,屋外便传来一阵呼声:“老太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