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娴本来已经说到了其他事上,可一听宁姨娘的话,双眼立即大亮,“母亲和二姐姐要上京了?”
“应该错不了。”宁姨娘含笑点头,似是欢喜,只是眼睛中却夹杂着冷厉,“到时候三姑娘要多同二姑娘说说京里的趣闻,毕竟二姑娘上次到京城来,已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叶锦娴兴奋的笑道:“这是自然,到时候二姐姐一定会很喜欢,真是太好了!”
宁姨娘笑着叶锦娴容光焕发的笑脸,右手不经意间抚过平坦的腹部,嘴角忽然翘了翘。
说得不错,还真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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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秦氏和孟致远怎样费劲心思,终挡不住皇恩浩荡。
十一月初,赐婚扬州的按察使司孟致远之女孟茹涵为四皇子侧妃的圣旨便进了孟府的大门。
整个扬州府霎时哗然一片,任谁都没想到离皇城千里之外的扬州竟然出了一位皇子妃,虽然是侧妃,但怎么也是皇家的儿媳妇。
一时间,孟府门前车水马龙,几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赶着趟儿的到孟家登门拜贺,可孟家却是大门紧闭,无论谁来都概不理会,只是安安静静的备着嫁妆,默默的着手操办送女上京出嫁的事宜,丝毫没有成为皇子妃外家的欢喜和骄傲。
沈氏也在头一天就收到了消息,同锦澜抱头唏嘘感叹了好一阵子,却并没有如其他人家那般登门求见,而是学着孟家,紧闭门扉。
直到三日后,孟府的帖子才送到沈氏跟前,沈氏并不做耽搁,带着锦澜简单的拾缀一番便乘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连叶家的牌子都摘了去,从孟府后门驶了进去。
守在外头的各家管事小厮均摸不着头脑,猜不中到底是什么人家能这时候进入孟府。
“容妹妹。”秦氏的神色虽憔悴,可比起上回平静了许多,大概是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再得到消息也就不会显得过度波动了。
锦澜给秦氏行过礼,自然又被领到孟茹涵的屋里。
只是刚踏进院子的大门,就问道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怎么回事?”锦澜捂着口鼻,快步往里走。
引路的青玉显然也不知情,面色霎时一慌,也赶紧跑了起来。
结果两人拐过庭院,却见好几名丫鬟站在外头,揽香,滨芹,冬霜这几个大丫鬟都在,再往里看,孟茹涵面无表情的站在檐下,台阶下方搁着一个火盆,里头似乎在烧着什么,那股子刺鼻的焦糊味儿就是从盆子里散出来的。
“茹涵姐姐,你在作甚?”锦澜秀眉微蹙,轻轻的往前走了几步。
孟茹涵听到声响,抬眼一看,淡淡的笑了笑,“锦澜妹妹来了,你且等一会儿,我这马上就好。”说着又将手里攥的东西往火盆里一扔。
锦澜侧眼看去,大红色的绸子,五彩的鸳鸯戏水绣图,不正是上回孟茹涵亲手绣的枕巾吗?
她忙快步走到孟茹涵身旁,伸手夺下另一条即将被投入火盆里的枕巾,“好容易才绣出来的东西,无端端的,姐姐烧了做甚?”
孟茹涵不答,一脸平静的望着盆里被火焰吻舔的五彩鸳鸯,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锦澜,淡淡的道:“横竖以后都用不着大红了,留着作甚?还不如烧了一了百了。”说罢将手伸到锦澜面前,“给我。”
锦澜紧攥着大红鸳鸯枕巾的手,显得既苍白又无力,想劝又不知从何开口。
在皇子府里,能穿正红色的,唯有皇子正妃,而身为侧妃,按礼数,出嫁只能着朱红色的嫁衣。
犹豫了半响,她最终还是缓缓松开手里的枕巾,任由孟茹涵抽走投入火中。
枕巾烧完,便是头盖,接着最后是嫁衣。
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这精美的嫁衣中,一针一线不知绣了多少女儿家懵懂的情怀。
足抵红莲,红衣素手,锦盖下,莞尔娇羞。
可如今,只能葬身火中,化为一缕青烟,随着偶尔拂过的微风,消散天际。
火盆中腾起的热焰逐渐变小,孟茹涵转身进屋,不带丝毫眷恋。
锦澜无声的叹了口气,也随着孟茹涵一同走进屋里,外头的丫鬟们渐渐散去,青玉在廊下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返回秦氏屋里。
“妹妹坐吧!”孟茹涵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吩咐揽香泡茶,“就泡描着兰草那个白瓷罐子里头的茶叶。”
揽香愣了下,刚想劝,却见孟茹涵坚持的眼神,只得缓缓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