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警察跑步出来,匆匆出院。
“徐四爷,你还真来啦。”王警尉迈着方步走来,说,“这些日子,手气怎样?”
“你不让玩,我敢吗?”徐德龙问,“找我有事?”
“没事,一晃几个月没见。一起走走,警署你没来过,这里景致不错。”王警尉别有用心地领着徐德龙从前院转到后院,高高的青砖围墙,漆黑的铁大门紧闭。他问:“见过警察署的监房吗,徐四爷?”
“警察局的牢房我蹲过两天,设在警署里的监房没见过。”徐德龙尚不清楚王警尉究竟搞什么名堂。
“你看,这地方怎么样?”
“唔,唔!”徐德龙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见过狼狗?”王警尉狞笑问道,“狗圈在里边,我们去看看。哎,你冒虚汗?”
“我怕狗。”徐德龙支吾道,“小时玩给狗掏过,吓酥骨啦。”
王警尉突然道:“咱们在这儿成一局,怎么样?”
“在这儿?警……”
“四爷,镇上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背静的地方。”王警尉指着警署监房黑大门说。
“到监房里耍钱?你不是开玩笑吧?”徐德龙仍心有余悸道。
“我请人摇了一卦,说我在明天晚上,肯定大赢!咱俩的旧账,明晚算。”王警尉说。
“就咱俩?”
“你怕我使什么坏?”王警尉看出他惶惑,说,“信不着我,给你找个见证人。”
“好,明晚上我来!”徐德龙痛快地答应。
一场赌博如期在城东警察署内进行,四盏马灯照得小监房如同白昼,一张四仙桌子铺着被面样的东西,上面放两只骰子。屋内很热,王警尉穿衬衫,挽着袖口,手枪别在腰带上,徐德龙身穿便服衬裤。
桌前坐着三个人王警尉、徐德龙、徐大肚子,赌博已进行几个时辰,现在继续着,监房的火炕灶口有烧过木柈子火的痕迹,炕上有酒壶、酒盅之类。一个十八九岁的警士伺候局。
“掷了几个时辰,你俩仍无胜负,换个玩法,玩花六地。”徐大肚子说,精神头上看,他比上场的两人还足。
“起刺儿(出新花样)!”王警尉嘟囔道,“谁摇骰儿?”
“我摇,你俩押。”徐大肚子将两只骰子,又加两只骰子装进小木匣之中摇动,说,“押!”
“虎头!”王警尉马上又改了主意道,“长牌。”
“六套,六套!”徐德龙寻思后说。
小警士朝灶口里塞进一块松木柈子,木柴燃烧散发出香味,徐德龙想到一种美味,烧鸡蛋,秀云很爱吃这一口。
徐大肚子卖力地摇骰子,王警尉抽出一支老兰刀牌香烟,划火柴点燃香烟,狠抽几口,然后将纸烟放在胳膊上,烟头烧着皮肉……他坦然望着徐德龙。
赌到红眼不完全是看牌,比一些能耐。当年大布衫子与角山荣那场赌,徐德龙刻骨铭心,赌场英雄走进他的心里……他皱了下眉,重新装一锅旱烟,王警尉划着火柴,被他挡开,喊小警士道:“弄块火炭!”
“先生,请点烟。”小警士夹块火炭过来,准备给他点烟。徐德龙捋起裤子露出膝盖,说:“放这儿!”
小警士犹豫着,目光惊恐。
“怎么啦?放腿上!”徐德龙坦然道。
小警士手直抖,火炭放腿上后,立刻转身,不敢看。火炭烧着徐德龙的大腿,冒起缕缕青烟,他神色泰然安然地看徐大肚子摇骰子。
“去悦宾酒楼办些酒菜。”王警尉给小警士两张钞票说,“别忘带一洋棒子(瓶)酒。”
小警士手持提盒,临出屋回头望一眼,香烟头烧着王警尉的胳膊,火炭烧焦徐德龙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