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贞声如蚊蚋:“杨公子他……他从前便流连杏花巷,耗虚了身子,因此在那、那事上只是寻常,需得服药助兴。只从去年开始,他不知从哪里弄了个新方,竟变得威猛异常。奴家也常常劝他,不可用那些虎狼之药,他却说自己没有用药,让奴家别瞎猜……”
“没用药?”魏虚舟咋舌,“都马上风了还打肿脸充胖子,这杨公子够要脸的。”
严宵寒若有所思地问:“那晚杨贺轩除了翠金阁,还去了哪里?”
琴贞道:“奴家听说他是先去了百莺楼,头牌飞燕姑娘不在,他嫌伺候的人不可心,才又到翠金阁来。”
严宵寒把那包用手帕包住的春’药和香灰抛给姜述:“回去找个太医验方,看有没有毒。”他转身向外走去:“魏兄跟我去百莺楼。”
百莺楼在另一条巷子里,与冷清的翠金阁完全不同,刚走近就听见莺啼燕语、丝竹管弦之音。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门口揽客,一见常客魏虚舟跟着个从未见过的俊美男人一道走来,还未穿官服,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来寻欢作乐,立刻拿出十二分的娇媚讨好,柔若无骨地攀上来:“好俊俏的郎君,可愿意赏光进来吃杯水酒?”
脂粉香扑面而来,严宵寒一声呵斥压在舌尖,堪堪要出口,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哟,忙着呐?”
严宵寒悚然转头,那个让他一天不见就朝思暮想的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把未开的折扇,规律地敲打掌心,正平静地望过来。
肖峋手扶刀柄,面无表情地站在傅深身后,沈遗策一脸生无可恋,或许已经在心里开始默念往生咒了。严宵寒背后则是目瞪口呆的魏虚舟和一排坦胸漏背的莺莺燕燕。两拨人马,就这么浩浩荡荡、猝不及防地在青楼门口相遇了。
严宵寒张口结舌,险些脱口质问傅深你怎么在这里,随即蓦然想起是自己昨天打发人去山庄,告诉傅深回京准备参加万寿宴。
傅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你敢背着我出去嫖?”
严宵寒心中“忽悠”一下,强大的求生欲瞬间战胜理智,他甚至顾不得下属和外人在场,脱口道:“我冤!”
所有人:“……”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吧。
傅深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头顶湛湛青天,怎么会冤枉你呢?”
两人正说着话,仍有不知趣的青楼女子上前欲捉严宵寒衣袖,娇笑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各位爷里面请呀。”
严大人平生功力恐怕都用在这一次躲闪上了,硬是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避开了那姑娘伸来的手,然而还没等他一口气松到底,就听傅深道:“咦,这姑娘不错,很标致啊。”
严宵寒的脸刹那间绿了,不敢置信地瞪着傅深。
傅侯爷在民间素有佳名,可比严宵寒受欢迎多了。那姑娘也爱慕年少俊美的英雄,当年还在人群朝他扔过花。她一眼认出了傅深,当即扔下严宵寒,娇啼一声,楚楚可怜地扑了上来——
“不过呢,”傅深微笑着用折扇抵住她的胸口,“跟拙荆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神来之笔,峰回路转。所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拙荆”。
严宵寒:“……”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混账什么都知道,心里明镜似的,就是在故意消遣他,好给自己找乐子!
被消遣的严大人恨恨地磨着牙,脑海中排着队跑过一百零八种把傅深这样那样的方法。
“误会!都是一场误会!”魏虚舟不愧是严宵寒倚重的左右手,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干站着看热闹,忙亮出腰牌,喝道:“飞龙卫办案,闲人退避!”
“飞龙卫”三字一出,嫖客□□顿时乱成一团,鸨母吓的大叫,众人在大堂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严宵寒忙跟傅深自证清白:“别生气,我真的是来查案的!”
傅深哼笑一声:“谅你也看不上这群庸脂俗粉。忙你的吧,我先回去了。”
他真是深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之道,两句话就把严宵寒安抚住了。傅深消遣够了,正待功成身退,严宵寒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心带着灼人的热度,不容反驳地道:“侯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