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到了男人们面前,配合着满地的风沙,表演了一段结合拉丁以及伦巴元素的另类武功,那些人全被我看呆了,我再加上了几个前扑后跃,那小球早已滚到了我的脚边,我沉下一口气,将球在腿间一夹,身轻如燕,在空中飞出连续几个360度旋转,以哈雷彗星的速度,朝球门撞去……我承认,这一刻,我飞得如此万众瞩目,所以,我变得热血沸腾,飘飘欲仙,身体像是在云端飞舞,有种腾云驾雾的超脱。忽然思绪飞扬,瞬间回忆过去美好的时光,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我唱歌的样子,想起男友拉着我的手坐在山顶憧憬着未来的情景,我又想起在强吻霍去病的那一段,其实他的嘴唇真的很软很有感觉,原来触电的感觉是这样。
我终于发现,其实我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女人,在关键时刻,总是在回忆生命中狗屁不通的细节,而且这种细节完全跟眼下的"蹴鞠"无关。
因为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还愣在那儿,所以我便畅通无阻地落到了球门前,那守门员也傻看着我。我朝他眨了眨眼,轻轻地朝脚下的球一推,球晃悠悠地滚进了球门。
死一样的寂静,大家怔住,可能还没相信我居然进了球的事实,我却风轻云淡地朝大家笑了下,顺便还掸了掸裤脚上的灰尘。
人群中终于发出一阵欢呼,所有人为我鼓掌,还有几个人在叫好:"好样的,韩真真!"我表面淡定得很,内心却骄傲得不得了。我微笑着满场挥手,有种为国夺得第一块金牌时的冠军风采。
我抛着飞吻以及笑容,将场内的气氛煽动至高潮,正在得意忘形时,裁判的身影再度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向我做了一个手式。我摇摇头,他直叹气,高声嚷道:"散立不能得分。作废!"郁闷,什么狗血规定?散立不能得分?敢情我是社会闲散人员,所以才叫散立?
我像只充得满满的气球,被人戳了一针似的,瞬间爆炸,一把拎起裁判的衣领,他的脸被憋得像个柿子。我对他怒吼:"你神经病啊,干吗不说清楚!"几个人冲了上来,把裁判解救出来。裁判对我怒目而视,手连连发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也干脆,噔噔噔走到一边,气鼓鼓坐下,喝了句:"不用你开除,我自己走!"裁判骂了一顿我也没听懂的古文,敬业地宣布比赛继续。我最终变成了一只扁塌塌的空麻袋,承认自己郁闷,异常郁闷。
……
比赛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比分也到了关键时刻,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场中间那颗圆滚滚的小球上,除了我。
我眼中只注意一个人--玉奴。
我反复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同为女人,她的命运就那么如鱼得水,而我处处碰壁?
其实人的忌妒感是种毒品,你明明不想吃它,却不得不吃,吃了又再想吃,吃多了就更想多吃。然后,你最终被它打败,然后你回头想想,其实你原本就可以不吃它。
我正在感慨与忌妒中进行自我摧残,却突然发现玉奴白色的身影一闪,朝着球的反方向跃去……球在东边,她却往西边跑,她想干什么?定睛看去,却见她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霍去病以及卫青的方向飞去……我当头一棒,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推测--
她想暗算霍去病,或者卫青!
所有人都在关注球赛,包括霍去病和卫青,所以他们一定防备松懈,所以这个时候,是出击的最佳时机!
我来不及多想,轻巧一跃,朝着玉奴的方向飞身而去。
我始终在纠结,为什么同样是千钧一发情急之下的飞身跃起,玉奴就像是一只美丽的天鹅从湖面跃起,而我的姿势就像只从厨师手中飞出去的印度飞饼?
当然我来不及想太多,我的目标是,一定要阻止玉奴的阴谋!我的勇气前所未有的爆发,我甚至有一种想用身体挡在二位将军面前的视死如归的冲动。我想,虽然历史上没有留下我韩真真英勇献身救下两位民族英雄的事迹,但他们俩,此时一定不能死!
可能是拼尽全力,我神奇般地赶上了玉奴,然后,提气运功,张出五爪金龙朝着她的后心攻去。
就在离她背脊还有0.01厘米的时刻,我忽然后悔了。
因为,我分明看到了从场地的另一侧,忽闪过两道金光,朝着霍去病的方向而去,而玉奴此刻正挥掌而出,正面迎上这两道金光……我脑子里噔噔两声,差点没晕过去,很明显,她不是去害霍去病的,而是去救他。
我完全傻了,但该死的加速度让我根本停止不了已经出击的重拳。就在她接下金光的下一秒,我的掌风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后背,然后,她的身形失控朝地上跌去,像片落叶一般瘫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再也站不起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待收住身势,转身看去,只见场内已经乱作一团,许多人喊"抓刺客",更多的人涌向倒在地上的玉奴。人群里,我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霍去病,抱着已经晕去的玉奴的身体,轻唤着她的名字,我失神地倒退一步,连哭也忘记了。
……
我一直恍惚到傍晚,听说刺客抓住了,不过当场自杀。天色渐渐暗下,我被两个士兵带到了主帅的帐内。气氛有些严肃,烛火摇摆着忽明忽暗,一如我的心情。
众副将们围着霍去病与卫青,坐成一个半圆,我则孤零零地站在中间,像茫茫大海中一叶小舟。我看不清楚二位将军的脸,倒是看清了众副将们的脸,吓人得很。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指着我喝道:"韩真真,你想谋害将军吗?"我愣着,说不出话。
又一个人走上前,义愤填膺道:"玉夫人舍身救霍将军,你却在背后暗算她,是何居心?"又一个人上前想要开口,我挥手拦住他,脱口而出:"等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了行不行?"那人迟疑望着我,我不再理他,转身朝堂中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二位将军的脸。
霍去病与卫青脸上挂着陌生而冷漠的表情。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下,差点就要当众哭出来,但还算镇定道:"韩真真没什么话说,就一句话,我本想救人,没想过害人。信与不信,全在将军定夺,要杀要剐,将军看着办。"说完,我便跪下了。
后来我回想起这一幕,已经忘记我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但必定皱巴巴湿漉漉,加上我糟糕的发型,那时的形象,毫无美感可言,绝不可能引起帅哥的同情和爱慕。但据霍帅哥之后的回忆录中指出,当时的我美极了。
好吧,又扯远了,回来。
人的心情糟到极点,反而是云淡风轻的,我深深地埋下头,等着这些权势们对我的宣判,我满心期待的爱情或是其他什么与我很遥远,近在眼前的,只有听天由命、手足无措,至于委屈与不甘,更已隐没在内心最深的地方,来不及去顾及了。
我就这么跪着,一直跪着,帐里安静得要命,连个咳嗽也没有。我渐渐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嘣嘣嘣,快赶上定时器一般。我的膝盖有些酸,头有些晕,眼神肯定已经变成呆滞无光,我下意识地用手支了下身体,才努力没有瘫倒在地。
头顶传来一个空空落落的声音:
"韩真真,这回我放过你,但你好自为之。"这个声音应该是大色狼的,说完了,他似是起身走了。
然后,很多人也走了。
我看到很多双脚从我眼前踏过,扬起灰尘,有一些进了我的眼睛,于是眼泪便流了下来。
终于,灰尘也没有了,帐内一个人也没有了。我不敢抬起头,只安静地跪着,阴冷得很。
"你好自为之。"最后淡漠似水的声音犹在耳边,我心火辣辣地疼。
韩真真,你好自为之,人们不止一次地告诉你这个道理,你却始终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你这是怎么了?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到现在,你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好自为之。好吧,这算是宣判吗,或是算饶恕?你沦落到这地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我默默地擦拭了下眼泪,然后缓缓起身。
地上好凉,比心还凉,再跪下去就得关节炎了,得不偿失了吧。别人不珍惜我,我自己总要珍惜自己吧。除了这具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以外,韩真真,你还有什么?
低着头准备朝帐外走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哭了?"
我讶然转身,意外地发现帐内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