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
"是吗?"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当真?"他似真似假望着我,我避开他的眼睛,天色暗下,掩蔽了我通红的脸庞,于是,转移话题,"费连大哥,我们继续恋爱如何?""好啊。接下去该干什么?"
"我再唱首歌给你听吧。"
"呃,算了吧,我怕再把狼群引来。""要不,听费连大哥唱吧。"
"你想听什么?"
"随便啦,草原情歌之类的。"
"好吧。"他倒也不拒绝,轻轻哼唱起来。他的声音浑厚而有磁性,带着浅浅的沙哑,竟好听得不得了。
民歌曲调优美婉转,我虽一个字也没听懂,但却被他的声音彻底打败,想,果然是优质男,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来,连歌声也那么动听。
我听着入了迷。树下的狼群终于散去,月色悄悄爬上树梢,与我近在咫尺,竟有种美轮美奂的意境。我有种诗兴大发的冲动。于是说:"费连大哥,你懂废话诗吗?""你会作诗?"
"嗯。"我清了清嗓门,扯着声音道:"比如,天上的月亮真圆啊/真的,很圆很圆/非常圆/非常非常十分圆/极其圆/贼圆/简直圆死了/啊!"一个石子飞来,击中我的额头,我从痴迷状惊醒过来,哇哇大叫:"谁砸的我?"一个黑影在我面前掠过,顺势将我从费连城的怀里揪出,我一声惨叫,身体随着黑影急速下落,"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屁股痛得起不来。
抬头看到大色狼闪闪发亮的眸子,气得大叫:"你想谋杀我?"他手一叉,轻哼道:"狼群已不见了,还赖着别人不放作甚?""你管得着吗?"
"我是看不下去,实在令人作呕。""有比你抱着费连小姐不放那一幕更恶心的吗?"……
我俩争论着,面红耳赤,费连兄妹一边哭笑不得,只得劝架。
我一本正经道:"费连小姐当心,这个人有艾滋病。""何为艾滋病?"
"就是女人太多了,脏得不得了的病。会传染噢。""狼哥哥,你有多少女人?"费连潇眨着大眼睛。
"呃,也就一百三四十个吧。"他恬不知耻笑着。
"哇,好,我也要做哥哥的女人。"她一把抱紧他,"我也要得艾滋病。"我实在受不了了,原地转了三圈,高叫道:"圣水呢,我们赶快去找圣水。""天黑了,先找个地方歇息再说。"费连城道。
四人猫了一夜,天蒙蒙亮便朝山顶而去,气喘吁吁爬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圣水之源。其实就是个瀑布潭子,几千吨银水从百米高空冲刷而下,形成壮观的声响。
我想,就当到黄果树旅游吧,也不枉我为它差点进了狼肚子。
"美。"我赞叹。
费连城上前一步,苦笑:"只是个潭子,却引来杀戮无数。""你是指半鞯联军?"
"我三族原本共同生活在这一带,却有人想独吞此处宝地,所以四分五裂,自相残杀。""他们为何要争这里?"
"传说沐河之源,圣水之巅,是福泽的象征。""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淡淡道。
"圣水有何用,喝了长生不老?"
他听毕,忽然笑起来:"只是普通的水而已。""呃,"我吞了口干沫,"为了一潭子水,引发战争?"他意味深长地反问:"匈奴与汉朝的战争,又是为了什么?"说着,将目光转向一侧一直没有发言的霍去病。
我心一紧,只觉得他话中带话,他若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曾经杀得匈奴片甲不留,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那家伙一脸清淡,只微微一笑道:"欲望。"费连城哈哈大笑:"对,说得好,欲望!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所谓国家、民族、政治,却全是欲望的代名词而已。"他笑着,上前一步,逼问霍去病道:"大狼,你有何欲望?"霍去病只淡淡一笑:"活下去。"
"噢?"
"只是活下去而已。"他笑容带着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阳光洒在他的侧面,勾勒出他丰神俊美的线条,我很少见到大色狼严肃的模样,他突来这样的表情,竟让我心嘣嘣直跳起来。
……
四人取得圣水下山。山下的人见我们平安回来,立马围上问长问短,费连城和霍去病显然是女人们的最爱,被围得众星捧月似的,他们的安危牵动了族内少女少妇少奶们的一颗芳心,估计彻夜未眠,担忧着偶像遭遇意外。
我被人群挤到一边,正在长吁短叹之时,被一群老婆子拖去准备晚宴的甜点,一见到厨具和食材,我便兴致大发,早忘记昨晚的惊险,撸起袖管便开始忙得不可开交。
天色渐渐变暗,部落里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也许是费连族人天生乐观,丝毫未受到战争迫在眉睫的影响,男女老少打扮一新,将好酒好菜摆到了中间的空地上,鼓乐声起,一场盛宴即将开始。
我作为"后勤服务部"的成员,自是辛苦得很,待到几款甜品出炉,已是汗流浃背。一群老婆婆围住我,关心问道:"姑娘,你不参加宴会吗?""呃,我不会唱不会跳,还是做做幕后吧。"我挤出一个笑容。
"傻姑娘,泰真节是族里年轻男女定情的好机会,你可不能错过啊。"我头疼。敢情是相亲大会?算了,我这种姿色,还是不去献丑了。
老婆婆们不准备放过我,纷纷拉着我的手道:"姑娘可有心上人?""呃,没有。"
"那就去寻一个!"一个老婆婆上前,充满力量地拍拍我的肩,我痛得龇牙,连忙道:"大娘,我长得太丑,没人看得上我。""姑娘心灵手巧,即便丑些也无事。"一个好事者上来安慰我,又一个好事者上来道,"再丑,我也替你打扮得像天上月亮一般美。"众人一阵起哄,那人更是斗志昂扬,拖着我便往帐篷里跑。
我进了她的帐,吓了一大跳,一个大箱子里,全是脂粉口红,俨然一个专业选手。
"这……这……"我支吾着,她却上前,神秘兮兮道:"我原本是单于宫里的侍女,专负责娘娘们的美容打扮。这些都是我几十年的珍藏,你放心就是了。"我额头一湿,几十年的化妆品,用了会不会过敏?我也来不及问,她已经拿着一个刷子朝我脸上抹来,我严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却已骑虎难下。
化完妆,梳完发髻,我又被她扒了个精光,换上了她珍藏的衣裙,不过半个时辰,她的试验品终于出炉。一群老婆婆围进帐来,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声赞叹:"漂亮,真是漂亮。"我不知她们的审美观是不是出了问题,想找个镜子照下也没机会,但多少可以想象出,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妇,用过期的化妆品,打扮我这样一个天生不丽质的女人,效果可见一斑。
于是,揪住空当,嗖一下钻出帐去,撒开步子跑得飞快。
老婆婆们追上我,不顾我的惨叫,半推半就地将我推进了主会场。